孫穆見過的貴婦頗多,飛揚放肆者有之,麵和心狠的有之,無不人前重視儀態,極少瞥見似薛阿姨這般不顧統統嚎啕大哭的。姚靜夙來見慣了薛阿姨笨拙卻自發得是的模樣,本是肝火沖沖而來,要好好挖苦她一番的,冇想到一眼瞥見老婦人妝殘淚啼的模樣,也是目瞪口呆,不好非常與她爭競。
張嬤嬤在旁道:“你說得何嘗不是。怪隻怪我們這些人,一個個縮手縮腳的,連話都說不囫圇……”
姚靜煩惱道:“莫非竟叫她對勁不成?”
薛阿姨在旁看了,曉得這劉姥姥也是從外頭來的客人,心中老邁不舒暢。她出身金陵王家這等大戶人家,本來就冇見過一間廳堂接待兩起客人的端方,以為不遵禮數,非常不悅。好輕易心中默唸安慰本身說孫穆處房屋狹小,無處待客,把這事揭過,便瞥見張嬤嬤殷勤奉茶,論待客的禮數,彷彿比本身這邊還要全麵很多。薛阿姨既驚且怒,先細細把劉姥姥等人打量了一回,見是一群荊釵布裙的村婦,確實不是甚麼微服私訪的金枝玉葉、王謝貴女,更是動了氣,忙向身邊陪侍的劉婆子使了個眼色。
姚靜俄然又想起一事,問道:“我傳聞鄉間是最正視父母宗族的了。幾位竟能不謂世俗,為小女子出頭,我實在是……”她正待考慮著說出一些感激的話,幾個婆子已經七嘴八舌道:“姚先生說那裡話來?這世上的事,最重一個事理。雖說孝道大過天,但到底大不過事理去。便是我們鄉間的人,也分得清是非曲直。虎毒尚不食子,在鄉間如有那為老不尊、淩辱後代的,保準被人用吐沫星子給淹死了……”“淹死倒冇有,不過他若待後代不好,將來後代長大以後不管他,也算是因果報應了,任誰都不會說半句不是。”“把親生女兒送去做妾?也幸虧想得出來!我們鄉間人還捨不得呢!”“就是!現在手頭緊了就想著來要錢,寶女人千萬不能遂了她的情意去!”
薛阿姨何時受過這類報酬,更何況是幾個她平素看不起的村婦如此劈麵說她,這比殺了她還難受。當下氣得差點冇有背過氣去,大聲問張嬤嬤道:“這是如何回事?叫姓孫的和姓姚的出來!這些都是甚麼人,竟然敢如此說話,你們究竟想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