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的委曲寶釵天然曉得,不過這個時候卻不好非常計算這個。要曉得,這裡頭可有一條無辜性命呢。
隻是黛玉也隻是冷靜聽紫鵑那般說著。她曉得紫鵑有私心,也曉得紫鵑疇前是老太太身邊的丫環,說的話多數還是賈母的意義,故而也不好辯駁。但是這日,紫鵑卻不在身邊,寶釵一副苦口婆心勸人正道的模樣,更加讓黛玉感覺可愛。黛玉不由得就大聲叫道:“為甚麼凡是女子,都要嫁人?我莫非不能不嫁?”想了想又道:“我曉得你的意義了,你疇前是得過錦鄉侯韓家的提親的。現在你跟我說買賣上頭的事,又有位姓韓的公子,想是你一心看準了,預備嫁他,這才怕我礙事,一心想著推我出門……”
寶釵有宿世的事情做底,對來龍去脈還清楚一些,曉得寶玉不過是改不了愛調笑人的老弊端,恰逢金釧兒不曉得如何的一時髦起,由著他搭訕了幾句。但是長年因為賈珠的死耿耿於懷、對丫環爬床謹防死守的王夫人,已成驚弓之鳥,不免小題大做,將金釧兒趕了出去。
黛玉會心,心中當然欣然,麵上卻強顏歡笑:“一言為定。”
這般言語天然極不鐺鐺。如果寶釵和黛玉悄悄敵對,這番說辭的確有用心挑事之嫌。但是此情此景,連雪雁、鶯兒也曉得那是黛玉的真情透露,誰也不感覺她這番說辭有甚麼不當,隻是忍不住心生顧恤,又眼巴盼望著寶釵,但願她不至於再說出甚麼過激的話來。
黛玉看了寶釵一眼,心中流連,卻不想在紫鵑麵前表示得過分較著,以免她心生疑慮,暗裡裡奉告賈母等人,反而不美。寶釵更是知進退,當下見紫鵑走來,輕咳一聲,淺笑著說道:“本日卻不是時候,未能見著妙玉大師。看來隻要他日登門拜訪了,林mm意下如何?”
“願受女人調派。”金釧兒很聰明地直接跪下叩首。
想那金釧兒本來是很有麵子的大丫頭,一月拿一兩銀子的月錢,身份職位雖不如鴛鴦等人,不過也不差甚麼,這般被王夫人毫不包涵攆回家中,一下子從天到地,受彆人嘲笑,受家人叱罵,自是平常之事。金釧兒常日裡順風順水,受儘追捧,那裡受得了這個?
這話清楚是看破了。寶釵細心一想之下,卻也恍然。金釧兒身後,她親孃以女兒的性命能賣五十兩銀子為樂,毫無半點悲慼之心,母女情分可見一斑。更何況,如果金釧兒的父母果然疼她,又如何會在金釧兒被攆回家後冷嘲熱諷,逼得她萬念俱灰,一死了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