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往袖裡籠了那團東西,來尋寶釵,寶釵不好說這是嬌杏的托夢之語,隻得隨口以言語打發,又道:“我正要尋你呢。前個寶兄弟認的兒子賈芸過來講,你那園子已是四周補葺安妥了。不若甚麼時候去看一看?”
黛玉聞言又是絕望又是悲傷,欲要再說甚麼時,鶯兒已經帶著雪雁吃緊趕了過來。雪雁扶著黛玉在旁坐定,又奉侍著她,用溫水送服了一顆天王補心丹,黛玉的色彩方緩緩迴轉。
到底拗不過寶釵,數今後隨寶釵去了那所園子,剛進了門,見那三進三出的院落,隻感覺莫名透著一股熟諳,心中既驚又喜,暗道:“好生奇特,莫非我在夢裡竟然來過此處不成?”
寶釵看著黛玉,心想她宿世裡內憂內亂,積鬱成疾,尚未撐到賈家式微之時,就放手人寰了,不若本身有一番沿街乞討、凍死街頭的遭受,故而不能體味安樂無虞四個字裡的可貴。
“夜已深了。都去睡了吧。”寶釵叮嚀道。
寶釵連續聽了三遍,才從夢中驚醒。這夜又是鶯兒陪侍,一摸她的身材,見渾身炎熱,就曉得是那種病又犯了。
黛玉聽鶯兒如此說,就曉得必有原因,低頭想了一回,不覺大怒,原路折返尋到寶釵,將那契書擲在她麵前,指著她顫聲說道:“你……你……你,你竟嫌棄我至此!我原曉得我是貧民家的蜜斯,和日進鬥金的薛家大女人欠比如的。可也不該暴殄天物,將好好的景色改了這副模樣。莫非我瀟湘館和你蘅蕪苑相提並論,很屈辱了你不成?說甚麼紅香綠玉,你本身都把金鎖摘了的,現在反過來刺我!”一麵說,一麵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嗽幾聲,將這日所吃的飯菜一概嘔出。
但單是聽雪雁如是說,黛玉已經心驚肉跳,為寶釵憤然不已,捏著一把汗了,遐想這很多天裡,寶釵受自家母親不待見,心中該有多苦!
雪雁見黛玉氣成這模樣,不免小聲開解她,道:“女人也莫要老是生寶女人的氣,寶女人過得也頗不輕易。剛纔我竟傳聞,薛家太太竟是嫌這個女兒多事,一心想著把她嫁出門去的,還籌議過甚麼換親,要把寶女人換了人家女兒,好給那薛大爺討老婆呢。幸虧人家女人抵死不從,不然,實在是過分委曲寶女人了。”
鶯兒是個練習有素的,當下也不忙,先是號召了小紅一聲,兩小我一人去小廚房打水,一人用汗巾子替寶釵拭汗,一邊擦一邊說道:“想不到女人那種病又犯了,隻怕又得惹太太嘮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