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曉得,直至此時,香菱才說出了至心話,就是看不上薛蟠常日去處的意義了。她不由得心中又暗歎一口氣,又是欣喜又是難過。欣喜的是本身公然冇有錯看香菱,香菱並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為了點麵前的繁華繁華就不擇品德、趕著去做姨孃的虛榮女子;難過的是薛家少主,本身的親哥哥因去處放蕩,不學無術,那好的女子就看他不上,這般可如何是好,偏薛阿姨不顧情由,碰到事情唉聲感喟、哭天抹淚一陣,常日裡隻是一味寵嬖,寶釵看在眼裡,不免有些煩惱。
寶釵聽她這麼說,開初點頭道:“畢生大事豈能兒戲,能做主時,豈能悄悄放過,由著彆人做主的?”繼而細心一想,卻也恍然。須知香菱的心性,一貫如此,最是隨遇而安、逆來順受的。開初在姑蘇甄家,她是無憂無慮的大族蜜斯,受儘父母庇護。厥後被柺子拐走,吵架了幾年,受了幾年的苦,她也自以為是宿世作孽太多,此生刻苦為的是還債,故而也能安之若素。待到曉得柺子把她賣給馮家馮淵,曉得將近過好日子了,便也未想太多,隻是欣喜,盼著早早入門。最後薛馮兩家爭人,她被薛家搶到,來到薛寶釵身邊做丫環,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地奉侍薛寶釵,更兼看到薛寶釵這裡有很多書,閒來無事時候學著認字,倒也得意其樂。聽阿誰奧秘聲音說,宿世裡香菱嫁與薛蟠為妾,亦是循分平和,從不肇事,從不抱怨。其心性如此,此時如果逼迫著她本身拿主張,倒是難為她了。
香菱感激不儘,兩個又細細運營了一陣子,鶯兒送食盒返來,寶釵遂命香菱好生歇著,不必想著早晨置夜,倒和鶯兒一起歸去。
寶釵見她情願,心中歡樂,又再三提示她說道:“我也隻是這般籌算。能不能成還是兩說呢。你內心先存個數吧。”
香菱本是個聰明的女子,聽寶釵這麼說,就曉得她定然是有了主張,前後都想得安妥,忙說道:“女人說那裡話。這自在二字,倒是我這些年來想都不敢想的。吃糠咽菜怕甚麼,女人莫非健忘了,我疇前就是這麼過來的?”
香菱倉猝說:“女人說那裡話,香菱何曾瞞過女人甚麼事。”
鶯兒鎮靜,連宣稱是。寶釵倒笑了:“不過這點事,瞧把你歡暢得。眼下不過臨時預備著,真到阿誰時候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