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湛看了看寧晉，答道：“哦，這是我侄子寧晉，在府上陪我讀書了。”

楊坤說：“路上吃了兩個饃，還不餓。懷玨，你還吃嗎？”

等那小廝回身去請，何湛趕快喚住他：“不消了，我親身去迎。”他腳步比平常一日都要輕巧，大步流星地就往正門走去，小廝從速跟上，替何湛打著傘。

寧晉感覺心底有甚麼酸酸的東西在往上翻湧，讓他恨不得摔掉手中的碗，哪怕被斥為老練他都不在乎，隻要何湛能看他一眼，同他說說上清古城在哪，說說小葉紫檀是甚麼，說說無慧法師是誰。

冇有阿誰男孩子能抵擋得住酒的引誘，何湛允了，寧晉眼眸亮得不像話，低頭稍稍抿了一口，成果被辣得直伸舌頭，嗆得眼淚直流。何湛和楊坤都忍不住大笑，笑得寧晉神采通紅。

何湛給楊坤倒了碗酒。楊坤見阿誰叫寧晉的小少年還盯著他看，像是在看甚麼希奇古怪的東西似的，笑道：“你也要喝酒嗎？”寧晉動了動唇，話卻被何湛截下：“小孩子，喝甚麼酒？”

何湛說：“對，就是那件。我去上清遊曆的時候剛好見阿誰紫檀佛珠被拍賣，起價就是三千兩。”

楊坤沉吟再三，與何湛舉杯，而後一飲而儘。他道：“我這位小兄弟想熟諳熟諳官家的人，我京中的朋友隻要你一個，若不是彆無他路，我定不會來費事你。”他拍了拍沈玉的肩，對何湛說：“他，有冤。”

“你彆碰！”何湛喊道，抓住寧晉的手，沾了血的瓷片從他掌中滑落。何湛翻開他的手掌，眉頭皺得比寧晉都深，彷彿受傷的那小我是何湛不是寧晉，他道：“摔了就摔了，你管阿誰杯子做甚麼？”

楊坤拍了拍沈玉生硬的肩，寬聲說：“對，裴之跟那些大族公子不大一樣，冇啥壞脾氣。你太客氣，反倒讓他不痛快了。”

楊坤拿起一個碗，替寧晉滿上酒，擱在他麵前：“你嚐嚐？”

何湛內心彆提多衝動，衝動得滿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楊坤，隻要想起楊坤，何湛就能想到在疆場上北風明月，荒涼落日，這些伴跟著他度過平生中最驚心動魄的光陰。猶記大漠上的殘陽變成血紅色的那日，楊坤策馬而來的身影如同被包裹在熊熊烈火當中，他手中的□□挑開包抄何湛的敵軍，血花飛濺，哀嚎四起。楊坤的聲音穿透重重停滯，沉穩而渾厚地吼道：

忠國公府很大，園林建得很精美，遂沉在夜色中，卻彆有一番韻致。沈玉忍不住四周打量著，又恐失了禮節，從速斂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