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每次從如許夢中醒過來,望著或粗陋,或繁複華麗的床頂穹蓋,都會怔然入迷。
聽著聲音是夏華姑母。
那天傍晚纔回到奚家,在漫天紅霞中跨入大門,亂糟糟的場麵讓三人驚詫,一問,才曉得這一天奚家一下子出了很多亂子。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相逢相遇,與子偕臧。
“你們不曉得嗎?後山有山上流下來的靈水,就算趕上大旱也不乾枯的,疇前還救過很多人的性命呢。”一個老婆婆立足,對三人笑著說,“過了除夕冇多久,也冇下雨,靈水便驀地漲了上來,這會兒竟像大河普通澎湃壯觀。都說是神靈顯靈,這不,這些好熱烈的小丫頭們不都趕著疇昔賞玩麼。你們來求孩子,就更要去看看了,用靈水濕了手,擦擦臉,會有好運的,本年必然得個九斤的小子!”
晚香坐在一塊龐大嶙峋的岩石上,手邊有一汪清澈的積水。她垂著腿兒,昂首看著堂嫂,笑道:“願歲歲現在朝,朝朝人如舊。”
晚香皺著眉頭看著,俄然被身後的堂嫂遮了眼睛,她昂首看了看堂嫂,隻見殷瀼衝她微淺笑了笑,然後便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說:“小晚香,我們先出去好不好,不在這裡毛病你祖母看病了。”
或許那老婆婆說的冇錯,本覺得不過是平常的一條山澗罷了,可誰知而後卻總時不時呈現在奚晚香的夢境中。
又走了半晌,晚香有些難堪地轉頭對殷瀼說:“堂嫂,晚香玩夠了,我們要不回家吧?”
以後僅僅走了一炷香,便從鬆林中轉了出來。
“謹連。正月裡,說甚麼不吉利的。”殷瀼責怪地看她一眼。
不過幸虧並不嚴峻,隻是半邊的手腳一時轉動不得罷了,及時地喝藥、紮針,不出半年便會行動如舊。而那摔斷了的腿,郎中已替她正了骨,在床上靜養一段光陰便無礙了。
想著,晚香便拉了堂嫂的手,衝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後便跟著那群嘰嘰喳喳的少女一同繞太小廟,今後山走。
這會兒郎中剛到,哭聲漫天的屋子裡擠滿了人,好好的一個年,郎中隔三岔五地被喊道奚家來,他倒也是熟門熟路了。
不時,奚夏華便急倉促地從屋子裡跑了出來,一頭撞到了晚香身上,歉意地看她一眼,來不及整整衣冠,又朝著廡廊另一頭跑去。
“閉上眼,不要暴躁。”殷瀼抽出絲絹,替她擦去額上冒出的汗珠,淺笑著說。
郎中輕喚了幾聲“老太太”,奚老太太皆冇有任何反應,小丫環忙擦著眼淚說:“老太太方纔便冇了知覺,彷彿是昏迷疇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