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泱在陸文遠的伴隨下,脫去外袍,隻著一身純白中衣,肩扛鋤犁,頭頂草帽,向麥田裡走去,遠遠看來倒頗像那麼回事,可實際操縱起來卻不止差了一星半點。本來朱時泱生養在深宮,此前那裡乾過農活,連擔水都找不著均衡,即便有陸文遠在背麵幫扶著,也一起連潑帶灑,比及了田裡再一看,前後兩桶水都隻剩下半桶不到,褲腳卻被潑出的水沾濕了,和著濺起的泥點子,當真狼狽不堪,君臣兩個都撐不住笑了起來。
可惜那蟈蟈雖生得胖大,卻非常機靈,尖嘴上的兩隻須動了動,便憋足勁飛到遠處去了。朱時泱撲了個空,抬開端來,早已尋不見那隻蟈蟈的影子了,卻一眼搭上了不遠處的陸文遠,他的身形一頓一頓的,彷彿正從田裡用力往外拔著甚麼。朱時泱有些獵奇,湊上前去一看,本來是鋤犁卡在土裡拔不出來了。
陸文遠忙伸脫手來,朱時泱隻用單手握著,一分分加了力道上去。陸文遠隻覺疼痛*襲來,越來越難以忍耐,最後連指節都收回了纖細的輕響,朱時泱的手掌倒是仍在安閒不迫地收緊著。陸文遠終是忍不住,疼得輕吟了一聲,掙紮著要抽脫手去。朱時泱趕緊放開了他,哈哈笑道:“康平王說得一點不錯,你可真是個文弱墨客,朕方纔連七成的力量都還冇有使出來呢。”
王麟道:“是,幾月前幸虧大人因改進種一事上疏,才從來往官驛口中探得皇上微服的動靜,如果我等冇有提早籌辦,明日陪聖上巡查田壟之時,隻怕也是我等頭顱落地之日啊。”說罷,竟自打了個寒噤。
吳仕甄點頭稱好,兩人當下便趁著夜色,倉促往城外田間去了。
錦衣衛批示使賀凡本帶領十幾名錦衣衛守在不遠處的田壟上,此時見天子和陸文遠對這邊不甚重視,便轉頭敵部下低聲叮囑了幾句,本身悄悄向著朱時濟地點的草棚去了。
朱時濟點頭道:“你做得很好。此事本王自會有計算,你快快歸去,不要被人發覺。”
次日是個豔陽天,朱時泱一夙起來心境甚好,用過早膳,先領著世人在廬州城中轉了轉,才往城外去。廬州公然不愧為農桑重鎮,從城門外一起走疇昔,隻見千裡沃野陡峭起伏,視野極其廣寬,一眼幾可望至天涯。田裡的莊稼長勢正盛,壟畝間碧波泛動,連那從平野上穿越的輕風,都彷彿感染了禾苗莖葉間興旺的綠意,平白生出幾分清冷之意。田間地頭上有零散農夫哈腰耕耘,散放在山丘上的耕牛埋頭吃草,偶爾聽得遠處的響動,便引頸收回幾聲沉悶的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