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泱在陸文遠的伴隨下,脫去外袍,隻著一身純白中衣,肩扛鋤犁,頭頂草帽,向麥田裡走去,遠遠看來倒頗像那麼回事,可實際操縱起來卻不止差了一星半點。本來朱時泱生養在深宮,此前那裡乾過農活,連擔水都找不著均衡,即便有陸文遠在背麵幫扶著,也一起連潑帶灑,比及了田裡再一看,前後兩桶水都隻剩下半桶不到,褲腳卻被潑出的水沾濕了,和著濺起的泥點子,當真狼狽不堪,君臣兩個都撐不住笑了起來。
陸文遠方纔隻用了五六分的力量,隻因朱時泱雖說過不必驚駭把他弄疼,但他畢竟是天子,陸文遠並不敢使出儘力。此番被稍一質疑,陸文遠便有些心虛,隻好又使出了幾分力道,更加握緊了皇上的手。
衣衫既已臟了,便都冇了後顧之憂,乾起活來也放得開手腳了,陸文遠遂掄著鋤犁在一旁為麥苗鬆土,朱時泱則跟在老農身後肅除雜草。那老農顯見是乾慣了農活的,行動極其利落,雜草在他部下被一棵棵肅除,田溝兩側的麥子便更加顯得整齊興旺了。朱時泱有樣學樣地跟了一會兒,感覺哈腰駝背的有些累,便乾脆跪爬在了地下,不一會兒就滾得渾身沾滿了土屑,像剛從圈裡跑出來的泥豬一樣。
朱時泱卻似並不對勁,挑高了一邊的眉毛,問道:“你就這麼點子力量?”
朱時泱的心機卻全不在這上,攔了他一下,伸出一隻手道:“你先彆忙,你用力握住朕的這隻手嚐嚐。”
從這裡看去,整片沃野更如鋪展的綠毯,向光輝天涯無窮延長,豆割整齊的田壟便是這毯上燦豔的紋飾。麥苗在田中隨風俯仰,彷彿萬千朝臣子民,山呼萬歲。天涯的驕陽將金光襯著,映得穗頭上的麥芒都泛出了燦燦的黃色,引得人不由去想那歉收時的繁華氣象。朱時泱在山坡上縱馬四下看了一週,笑道:“這廬州府的麥子長得可真是好,不像先前的彰德和汝州,都是青黃參半的,看著便知年後的收成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