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慢的是活著_第4章 最慢的是活著4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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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奶奶是個細心人哪。”街坊老是對我們這麼感慨。

跟著我們這幾個孩子的出世,家裡的餬口越來越緊巴。在出產隊裡的時候,因為孩子們都上學,爸爸媽媽又上班,家裡隻要她一個勞力掙工分,年關分派到的糧食就很少,顆顆貴似金。必定不敷吃,得用爸爸的人為在城裡再買。這類狀況使得她對糧食的利用格外細緻。她說有的人家不會過,麥子剛下來時就猛吃白麪,吃到過了年,冇有白麪了,纔開端吃白麪和玉米麪雜卷的花饃。到厥後連花饃裡的白麪也吃不上了,就隻好吃純黃的窩窩頭,逢到賓來客往,還得敗敗興興地去彆人家借白麪。到了收麥時節,這些人家拿到地裡打尖兒的東西也就隻要窩頭。收麥子是下力量活兒,讓本身家的勞力吃窩頭,這如何說得疇昔呢?的確就是丟人。

紡織的全部過程很煩瑣:紡,拐,漿,落,經,鑲,織。織隻是最後一道。她一有空就坐下來摩挲那些棉花,從紡開端,一道一道地停止著,慢條斯理。而在我童年的影象中,常常早上醒來,和鳥鳴一起湧入耳朵的,確切也就是唧唧複唧唧的機杼聲。來到堂屋,就會瞥見她坐在織布機前。梭子在她的雙手間飛魚似的傳動,簡練明快,純熟輕巧。

她向來冇有丟過這類人。從一開端她就隔三差五讓我們吃花饃,遲早餐是玉米麪粥,白麪隻要過年和收麥時才讓吃得縱情些。過年蒸的白麪饃又分兩種,一種是純白麪饃,叫“真白鴿”。首要用於待客。另一種是白麪和白玉米麪摻在一起做的,看起來很像純白麪饃,叫“假白鴿”。首要用於自家吃。

她還長年織布。她說,年青時候,隻要冇有甚麼瑣事,每天她都能卸下一匹布。一匹布,二尺七寸寬,三丈六尺長。春季晝長的時候,她還能多織丈把。厥後她學會了織花布,將五顏六色的綵線一根根安在織布機上,經線多少,緯線多少,用哪種色彩,是要顛末周到計算的。但不管如何龐大,都冇有難倒她。五十年前,一匹白布的價是七塊兩毛錢,一匹花布的價是十塊六毛錢。她就用這些長布供起了爸爸的學費。

“還不是為了能讓你爸爸多吃二兩。”她說。

雜麪條也是我們素平常常吃的。也分兩種:綠豆雜麪和白豆雜麪。綠豆雜麪是綠豆、玉米、高粱和小麥合在一起磨的。白豆雜麪是白豆、小麥和玉米合在一起磨的。雜麪粗糙,做不好的話豆腥味兒很大。她卻做得很好吃。一是因為搭配比例公道,二是在於最後一道工序:麵善起鍋以後,她在勺裡倒一些香油,再將蔥絲、薑絲和蒜瓣放在油裡熱炒,炒得焦黃以後將全部勺子往飯鍋裡一燜,隻聽刺啦一聲,一股濃香從鍋底湧出,隨即滿屋都是油亮亮香噴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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