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又一次去姐姐家看她。用飯的時候，她的手俄然顫栗了起來，先是微微的，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狠惡。我趕緊去接她的碗，粥汁兒已經在頃刻間灑在了她的衣服上。

“奶奶。”

夏季，家裡的暖氣不好，我就陪她去澡堂沐浴，一週一次。我們洗包間。她不洗大池。她說她不美意義當著那麼多人赤身露體。我給她放好水，很燙的水。她喜好用很燙的水，說那樣才痛快。然後我幫她脫衣服。在脫套頭內衣的時候，我貼著她的身材，幫她把領口撐大，內衣便裹著一股溫熱而陳腐的氣味從她身上滿盈開來。她暴露了層層疊疊的身材。這時候的她就開端有些侷促，要我忙本身的，不要管她。最後，她會趁著我不重視，將內褲脫掉。我給她擦背，擦胳膊，擦腿，她都是情願的。但是她始終用毛巾蓋著肚子，不讓我看到她的隱蔽。穿衣服的時候，她也是先穿上內褲。

“哦。”她說，“你放學啦？”

“你的意義是說，我今後也不該貢獻公婆？”我說，“歸正他們也冇有養過我。”

我當然曉得。每次去姐姐家看她，我都想把她接走。可我始終冇有。我怕。我把她接到縣城後又能如何樣呢？我冇體例向她交代大哥和二哥，即便她不去他們家住，即便我另租個屋子給她住，我也冇體例向她交代。我曉得她在等我交代――當然，她也怕我交代。

她沉默著。沉默得如一尊雕塑。這雕塑用飯，睡覺，穿衣，洗臉，上衛生間……不，這雕塑實在也說話，並且是那種最普通的說。中午，她在門口坐著，鄰居家的孩子放學了，蹦蹦跳跳地喊她：

一個月，兩個月，她開端還問，厥後就不問了。一句也不問。她的沉默讓我想起父親住院時她的景象來。她怕。我曉得她怕。

“噯。”女人搬著車，“種些白菜。客歲白菜都貴到三毛五一斤了呢。”

“也不打個號召。”她說。

“能撿多少是多少。”

“彆撿了。”我說。

“奶奶還不用飯啊？”――孩子和母親都喊她奶奶，是分歧輩分端方的，卻也冇有人說甚麼，大師就那麼自天然然地喊著，彷彿到了她這個年事，從三四歲到三四十歲的人喊奶奶都對。針對她來講，時候拉出的間隔越長，長輩涵蓋的麵積就越大。

大哥因為瀆職被紀檢部分履行了“雙規”，一個禮拜冇有訊息。大嫂每天哭，每天哭。我們就對奶奶扯謊說他們兩口兒在活力，把她送到了二哥家。一個月後，大哥冇出來，二哥也懼罪叛逃。他調用公款炒股被查了出來。二嫂也是每天哭，每天哭。我又把奶奶送到了姐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