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切身登上鸞車,卿塵心中卻還是有種不實在的感受。這一天竟然就在麵前了,猝不及防地叫人幾疑是夢,恐怕一動便醒了。這一起行來,她猜中了天帝的心機,卻冇有猜中那棋路,天帝料儘了這棋局,卻又恰好,訛奪了一個“情”字。
七寶鸞車之側飄垂絳色流蘇鳳紋帷幔,重瓣婆娑的瑞玉水晶、妙法蓮華、蕊蝶鳳羽幾色妙蘭奇花,尚帶著顫顫晶露裝點其上,清豔明麗,靈動超脫。掌儀女官手捧製書冊寶,導從如儀。禁中內侍各持寶器儀仗,另有一十八對紫衣宮女,每人手中托了湘妃竹籃,盛滿新奇采摘的蘭花迤邐隨行。
卿塵隔著珠簾半垂著眸,笑意漫過唇畔,纖細的手指悄悄放至那手中,立即便被握住,輕微地和順地一帶。
卿塵嘴角漾開一絲清淺的淺笑,耳邊傳來百姓的祈福聲,禮樂聲中顯得那樣樸素和樸拙,叫人微微潮濕了眼眶。
現在他在麵前,用他無聲的密意,邀她一世的承諾。
穀旦那天,伊歌城自中軸天街往外,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兩條迎親必經之路皆有硃砂覆道,淨水灑掃。星星點點硃紅金粉映了晴空驕陽,不時有微光流閃,滿眼素淨雍容之色。這倒是天都及平隸、懷灤等地的百姓聞知清平郡主出閣,連日會合參議而為。
蒲月春暖塵凡,淩王府的蘭花早已嬌姿多展,悄悄綻放春庭,冰肌玉骨,小巧高潔,嫻雅裡透著幾分清傲,卻也悄悄帶上了盈盈喜氣。
在他的攙扶下,接過金冊寶印,統統施禮如儀。模糊聽得韶樂聲聲,很多人都在近旁,卻滿心隻有身邊一人。十指相扣,殿宇中的喧嘩似也遠遠褪去,隻要他伴在身邊。
王府高低華燈結綵,早便安插得雍容喜慶。內侍宮娥馳驅繁忙,熱烈非常。淩王府的主事白夫人,亦是自延熙宮始便照看淩王的乳母,這一早便梳洗整齊,著府中主子細心清算了“亮轎”的百支紅燭,將迎親的旗鑼傘扇一一察看。盼了這些年了終見到這一日,傳聞這將入門的王妃溫婉通慧,人也是極美,白夫人不由得唸了聲佛,眼角逸出一絲慈愛的淺笑。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卿塵猶自入迷,思路萬裡,那日高興又猶疑的表情猶在,也曾因擔憂朝勢同他商討是否要推拒。他卻決然,毅但是果斷隧道,毫不容再有一次幾次。說話時那語氣那神情,霸道得逼人,一字一句將她的平生深深俘虜了去。
吉時一至,鳳府朱門懸彩,金玉生輝,竟比淩王府浪費了數倍不止。單是陪嫁的嫁妝,嵌金檀木大箱上係錦霞長帛,兩人一抬,兩抬一箱,跟著皇家浩大林立的華蓋儀仗先王妃車駕而行,直過了半條玄武大街,世人方見到行至街口的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