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映著玉顏靜如止水，卿塵淡淡道：“皇上雖廢了太子，但心中還是隻要一個太子。人老了，身在其位不免警省，侍之以誠孝，和睦兄弟，方為其道。”

“如此一來，若當真立了他呢？”陸遷問道。

莫不平點頭道：“殿下說得是，諸侯門閥分庭抗禮，內亂不斷，莫說儲君，便是皇上也如坐鍼氈。”

褚元敬皺眉道：“殿下是當真擔憂廢太子的安危，不過湛王本日行事卻有些出人料想。”

卿塵無法挑眉：“鳳家數代以來靠的都是聯婚，纖舞已亡，鸞飛亦去，若我所料不錯，鳳家該是會臨時張望。畢竟在鳳衍看來，此事上他手裡隻要一顆棋子了。”

杜君述同陸遷對視一眼，道：“好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然行事的關頭還是在鳳家。鳳家建國以來世代與皇族聯婚，士族中以之為首，當年皇上即位，便是鳳家力保，若鳳相方向肆意一邊，怕是皇上也難抑其勢。鳳相一言一動關乎嚴峻，孝貞皇後同鳳相乃是遠親兄妹，溟王是孝貞皇後親子，亦是鳳相的半子。郡主能夠給我們一句話？”

書格旁那年青墨客聞言將書冊一丟，轉頭乍見雪衣白衫一張水墨素顏，一雙明銳潛定的眼睛清平淡淡，卻帶著叫人不敢逼視的光芒，如同微光下晶瑩的黑寶石，一瞬惑人。他不由呆了呆方上前見禮：“這位便是清平郡主？”

卿塵俏眸一亮，看向褚元敬身邊之人：“如此說來，這位莫非是‘瘋狀元’杜君述？”

卿塵笑道：“你若要謝，謝殿下纔是正路，這牧原堂的錢都是他出的，人亦多是經他保舉，便像老神醫張定水，我那裡請得動？”

卿塵此話叫夜天淩內心微微一動，開口道：“士族門閥雖權傾一時，但也有盛極必衰的時候，現在儲君之事不敷言道，反而對諸侯國必得有所鑒戒。中樞一動，諸侯必趁機生亂，卻也恰是撤藩的好機遇。削了侯國權勢，則中原一統無憂，方能罷休整治內奸，完整絕除比年兵患。”

夜天淩和她目光相觸，挑了挑眉梢：“這瘋狀元不是徒具浮名，久了你就曉得了，不必理他。”

一輛馬車悄悄停在了淩王府後門，車簾微動，有人躬身下車，一襲黛青色大氅跟著腳步悄悄垂落，光影暗處看不清容顏。晏奚早已等待多時，一起將來人帶到夜天淩的書房，畢恭畢敬地打起錦簾。那人低頭進了室內，將大氅上的風帽撥下，暴露張平淡素容，恰是卿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