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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帝廢九品世襲製,設麟台相閣。破格取仕,拔擢豪門才俊,布衣卿相自此始。
玄月,頒均田令,清丈田畝,勸課農桑,輕徭薄賦。複止兵役,不奪農時。
他獲得了甚麼,落空了甚麼,在最不想獲得的時候獲得,在最不想落空的時候落空。
“父王。”身後俄然有人叫他,夜天湛轉頭,見元修手中拿著甚麼東西站在大殿一側。見他回身,元修便走到玉階之前,昂首道:“皇伯母去東海之前留給我這個木盒,叮囑我在三個月後親手交給你。”
夜天淩唇角挑起清俊的弧度,微微搖了點頭,再道:“在想甚麼?奉告我。”
或許是因卿塵回宮的時候越來越少,夜天淩來宣聖宮的次數便更加多了。本日隨興而至,四周不見她人,在這太宵湖上聽到琴聲,循聲而來,卻見她單獨操琴,眺望那秋色清遠的湖麵,思路悠然。
碧浪無儘,天外有天。
十仲春,湖州廣安、廣通渠成。兩江連通,支渠縱橫,儘從天利,灌田萬畝。江東平原絕天旱雨澇之災,歲無饑荒,年有豐餘。
滄海笑,滾滾兩岸潮,浮沉隨浪記目前;
凶信傳入天都已經疇昔一個多月,東海水軍數十次出海尋覓帝舟,卻始終一無所獲,昊帝與天後生還的但願已極其迷茫。但不管如何勸說,湛王始終不肯擔當皇位。國不成一日無君,斯惟雲等哀思之餘憂心不已,本日再次殿前跪求。湛王卻一言不發,隻是望著那金鑾寶座,兀自肅立。
夜天湛渾身沐浴在這朝陽的光輝當中,通俗的眼底儘是敞亮與剛毅,回顧處,長風萬裡,江山如畫。
天都表裡一片莊嚴悲慘,大正宮太極殿前,群臣縞素跪叩。此時已拜為麟台內相的斯惟雲手捧昊帝傳位聖旨,率幾位相臣跪在殿內,麵對著的,是湛王白衣素服的背影。
七絃如絲,玉潔冰清;紫竹修然,清澈蕭灑。卿塵笑看他一眼,揚手重拂,琴音飄搖而起。
《天朝史・帝都》,卷九十四。
一曲滄海遙,那簫音與琴聲流轉合奏,如為一體,不在指尖,不在唇邊,彷彿隻在心間。心有靈犀,比翼相顧,共看人間清閒;相攜相伴,萬丈塵凡,且聽潮起潮落。
太和元年,冊王妃靳氏為貴妃,皇宗子元修為太子。玄月,禦駕東巡,駐蹕琅州三月不足,至歲末,返駕天都。
“王爺!”
托君社稷,還君江山。
元修站在中間,看到父王的手在微微顫抖。“父王?”他忍不住上前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