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湛。”卿塵反覆了一遍，“你是夜天湛。”她俄然昂首粲然一笑，月光、湖波、晚燈都在那眸底的澄徹中陷了出來，化作深淺光芒，透過清澈的霧氣遲緩升起。

卿塵道：“其間藏書包含萬象，莫非你都一一看過了？”

夜天湛輕撫玉笛，榭下水波悄悄拍著雕欄，他望著卿塵好一會兒，對她暖暖一笑。

“挪到這邊。”夜天湛叮嚀道，“看看我既不吃人，常日都吃甚麼。”他扭頭一句笑語，便將卿塵藉口分開的話擋了歸去。

夜天湛負手身後，閒閒道：“多數看過，但天都藏書當屬東宮太子府中為最，太子殿下文華高絕愛書如命，我這裡的書尚不及其萬一。”

從這奏本上看，此案引出朝中大臣借勢枉法、營私取利等諸般環境，鋒芒所指，令歌舞坊這類行業中的官商勾搭，遭了措手不及的打擊。除了傳聞過的吏部侍郎郭其外，另有連續串牽涉此中的重臣，卿塵乃至有些思疑這是否是夜天湛的奏本，其說話之鋒利不包涵麵和他平素的暖和相差甚遠，叫人不太信賴出自他的手筆。

卿塵道：“是寫得不好纔要練，擺佈也無事可做。”

冥魘半空無處借力，身形急退，飄落地上。

卿塵搖了點頭，看著冥魘露於麵紗外淡然的眉眼：“固然不想，但我也不能糊裡胡塗就跟你走。”

再添酒，半杯入腹，半杯卻灑了湖中，卿塵咬著唇微微眯眼，將手一鬆，白玉杯噗地落入水中，幽幽沉了下去。她靠在欄前低眸看著閒玉湖一波一波地泛動，月色很淡，落上她側臉一片昏黃，卻籠不住如玉的一抹流光。

夜天湛望向湖中悄悄一笑，笑中有些不明的平淡，卻又彷彿帶著點兒記唸的意味：“我一幅最為對勁的好畫，他們也真捨得糟蹋。”

她有些憤恨地將筆丟下，站起來走到廊前卻俄然愣住，回身回到案前，盯著筆墨看了一會兒，毫無儀態地掠開襦裙偏坐席上，伸手用力磨墨。

“你想待在這兒？”冥魘說著將麵紗重新戴上，轉頭問道。

案後擋著黛色灑金屏風，其旁月紅色素麵冰瓷盞中養了紫蕊水芝，白石綠葉，玉瓣輕巧，悄悄綻放著高潔與雋雅。室中安排到處隨便卻又透著清貴，卿塵目光落在一件光彩剔透的黃玉雕玩上，她模糊猜到這不是淺顯人的書房，湛王府中恐怕隻要一小我會在如此平靜的處所，看如許的書。

“怎會不肯，”卿塵道，“既有事做，又有書看，我真的要多謝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