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此時正將沸水再次注入壺中,沖泡第三道茶,心想以夜天湛現在的名譽職位,隻要不是行差踏錯,自會步步晉冊封位,莫不平這句“高貴不止於此”,明擺著便是語焉不詳。一樣的話,分歧的人,分歧的心機,便有分歧的答案,這模棱兩可的說法任他如何解釋都不會出錯,當真是深得江湖真味。
卿塵悄悄看著淨水逸至壺口,茶中光彩漸開,層層珠璣磊落,潔白生輝。水氣沿著茶壺渺渺環繞,卿塵不慌不忙漱杯醒茶。夜天湛見她伎倆純熟,文雅安閒,不由微微點頭。半晌以後,低斟灑茶,卿塵執盞淺笑奉茶:“請殿下和莫先生斧正。”
莫不平碰了第二個軟釘子,眸色中略過絲絲光芒,更加深了幾分。
莫不平啜完一盞茶,見夜天湛仍然不著陳跡地看著本身,曉得他是不籌算再聽敷衍之詞,悠悠道:“殿下高貴不止於此。”
卿塵不由發笑:“敢情是找我給你們做擋箭牌?”
“殿下,”這時,秦越在內裡低聲稟道,“莫先生來了,見不見?”
“秦越,是殿下返來了嗎?”卿塵隨口問道。
“莫先生?”夜天湛一怔問道,“哪個莫先生?”
莫不平聞言捋著髯毛道:“為茶之道便如操琴弈子,此中隻在一個意境,得其技易,知其道難。鳳女人以心入茶,神骨渾然天成,老夫豈敢身教?”
夜天湛坐在案前,麵色淡淡倒不像發怒的模樣,隻是眉宇間涓滴不見昔日的暖和,那神情令屋中顯得有些靜穆。見卿塵出去,他眼中的冷酷似是微緩,卿塵對他笑了笑,將茶輕放在三人麵前。
莫不平亦拱手笑道:“老夫昨日方到,本日路過王府,一時髦起便想出去叨擾殿下一杯清茶,還望殿下莫要見怪。”
卿塵道:“這真是你要的壽禮?”
“女人就當不幸我們,殿下總不會對您發脾氣。”秦越又作了個揖,自彆的一人手中接過茶盤,低頭哀告。
茶葉在雪紙上傾開,深斂的光彩襯著她苗條瑩白的手指微動,窸窸窣窣,賞心好看。茶形如索,色深近墨,聞之暗香沉斂。待茶入壺,卿塵抬手執起一旁小火爐上燒著的銀銚,緣壺注水。
夜天湛點頭:“方纔莫先生一再相問你都不說,我怕你現在也不肯。”
“下月初九?”秦越昂首道,“那日不是殿下的壽辰嗎?”
夜天湛道:“哈,十二弟是馳名的會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