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陰已是都會的奇怪之物了,日日頂著驕陽在大街上來去,不大又不高的行道樹,不管如何也灑不出詩意的陰涼。有功德者策動“古(大)樹進城活動”,兩三人才合抱得攏的大樹,生硬地從大山裡移植至到都會,孤零零看車來人往。挪了窩的古(大)樹,被砍去大部分枝椏,太陽底下,隻要幾片如笠大小的陰地,如何生得冷風呀?
當代人啊,名與利將內心填得鼓鼓囊囊,日程安排、事情過程、支出支出……將每一寸心靈空間塞得密不通風。在室內,極儘豪華地擺滿各式新潮傢俱和時髦家電,還馳名花異草瓷瓶古玩名畫……如此滿當,何來清風,何來涼意?以是,關門閉窗,把空調調到25℃以下,縱情咀嚼清冷,倒是一勞永逸的當代產業味道。這類清冷是生硬的,是冷酷的,與人體格格不入。君不見,空調風送來風涼,也贈送大量夏季“空調病”呢。
最喜好唐朝大墨客王維的《乘涼》,讀著讀著,不覺頓生涼意。“喬木萬餘株,清流貫此中。前臨大川口,豁達來長風。波紋涵白沙,素鮪如遊空。偃臥盤石上,翻濤沃微躬。漱流複濯足,前對垂釣翁。貪餌凡多少,徒思蓮葉東。”這的確就是一幅唐朝子民浪漫度夏乘涼圖。樹高大,且稠密,有清流,水潺潺,大山豁口處,山風習習,長驅直入。人臥石上,淨水洗塵,雙腳入水,涼從腳下起,然後,舒暢地與河邊垂釣者懶懶地望對,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談。光陰彷彿都為其間的誇姣,而留駐。
我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古典情結,故意偶然間,等候迴歸唐朝,抑或溫馨地棲居在與樸素天然最靠近的唐詩中。比如隆冬,如果不是利用電腦,我會一向躲避開啟空調。產業文明,讓人酣享隆冬裡的清冷,倒是那麼無情、絕決地與天然隔斷。
@埋頭:
劉禹錫避暑以後提筆寫詩《劉附馬水亭避暑》,也有涼亭,另有翠竹:“千竿竹翠數蓮紅,水閣虛涼玉簟空。虎魄盞紅疑漏酒,水晶簾瑩更通風。賜冰滿碗沉朱實,法饌盈盤覆碧籠。儘日清閒避煩暑,再三保重仆人翁。”
在唐詩中乘涼,對我來講,是心靈的伸展與酣享,於靈魂深處汩汩湧流沁人的詩意與涼意。
在當代,人們心平和,意舒緩,天然暑解。 “寧心無一事,便到清冷山”此所謂,心靜天然涼嘛。
樹蔭與涼亭,是前人乘涼的好去處。唐朝墨客陸希聲詩曰:“六月清冷綠樹蔭,小亭高臥滌煩襟。羲皇向上何人到,長日不時弄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