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豫章扶著窗沿,以袖擦嘴,愴然大笑。小廝抱著幾壇酒,站在門口,難堪地進退兩難。
“夢兒故意了。”盧浚逸唇角蓄笑,任織夢一杯杯地灌他喝酒。
劉豫章以手撐地,搖扭捏擺地站起來,推開木窗,將方纔喝的幾壇酒吐了個潔淨。盧浚逸在一旁看著,既不上前,也不分開,眼中模糊有憐憫之色。
有穿著寒酸之人,滿腿泥汙地站在一處雕欄玉棟的樂坊外,側耳聆聽絲竹之聲,卻在攬客人的嘲笑下,悻悻而去。
宋青書靠在車旁,瞥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能夠。”
劉豫章冇好氣地擺了擺手,就著罈子喝了一大口酒,濺出的液滴沁濕了前襟,他卻全然不顧。
“碰!”
“我……”劉豫章一時無言以對,便拍桌大喊,“酒,給爺上酒來!”
鳳台坊中歌舞昇平,滿座皆是慕名而來的公子哥兒,為了一睹芳容,不吝一擲令媛。簫聲輕揚而起,幾名姿容漂亮的女子在台上長袖漫舞,端倪含情。
“你既來了這處所,就該曉得坊裡的端方。你卻偏生不喜好我為你選的女人,總不是想讓我陪你喝一早晨的悶酒吧?”盧浚逸一臉好笑地望著他,卻不忘將織夢攬入懷中,就著她的玉手,將那杯敬酒一飲而儘。
劉豫章將酒罈信手一甩,滿地陶瓷碎屑傾瀉,一時酒香滿室。
“給我拿酒罈裝的。”他吐氣怒喝道,眼裡模糊有血絲。
盧浚逸回眸,衝身側明豔的女子微微一笑。她身材苗條,上著淺藍色短襦,下配一條不異紋飾的長裙,烏黑的長髮挽成高髻,酥胸半露,臉上帶著嬌媚的笑容。
“把酒放下,然後滾!”他大聲喊道,望著雨後街景,漸漸閉上了眼睛。
他歎道,拂袖而去。
“若盧公子早一點來動靜,夢兒徹夜就不會安排獻藝,用心折侍公子。”織夢緩緩靠近盧浚逸,語氣酥軟,手中捧著一杯清酒,“夢兒的曲子,還想讓公子指導一二呢。”
午後剛過,城中下了一場綢繆的秋雨,淅淅瀝瀝,寒意一點點滲入人衣。長樂街上,來交常常皆是撐著油紙傘的行人,甩手拂袖,倉促進入街旁小鋪避雨。
一旁角落裡,傳來一聲不天然的乾咳。劉豫章鬢髮混亂,抱著酒罈坐在席上,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
“本日坊中的織夢女人抱恙在身,便請月羅女人清歌一曲,為大師掃興。”坊主秦夫人笑道,向客人賠了不是。
冷巷兩邊是長滿青苔的古樸院牆,以磚石砌成,有些牆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的登山虎藤蔓,狹長的暗影下,滿盈著雨後的清冷。巷子絕頂是一座府邸,門匾上書三字“瀟湘館”,綠柳垂周,粉牆環護,從門外看來花圃錦簇,剔透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