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曉得,該是具有如何的定力,方能一向守著鏡中早已臉孔全非的本身,不改初心呢?
穆離軒見她神采怔忪,覺得是本身語焉不詳,便又補上一句道:“你不必以我為尊,你乃至不必決計以禮待我。南詔國人隨性坦白,我雖入鄉順俗,畢竟是不風俗這些虛禮的。”
“今後你須戴上麵具迎人的光陰頗多,而你在我麵前,大可不必如此。”
子歌聞言,麵上微微一熱,恍惚憶起當時本身哀思欲絕之下,彷彿的確是渾身癱軟,靠於他肩上哭號。但她嘴上卻仍然逞強道:“明知故犯法加一等,不知者則無罪。更何況,我並非南詔百姓,為何要以你為尊?”
他身上的墨色長袍做工精美,袖口滾金邊,又以金線繡以盤龍紋飾。他卻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隻是挑眉看著她。
子歌聞言,衝他悄悄一笑,幾分莫名的打動落於心底。蓮兒在初見時也向她說過一樣的話,兄妹兩人,如出一轍。
“這是禦賜的袍子……你是想誘哄我犯下欺君之罪嗎?”她啞聲說道,悄悄吸了吸鼻子,將他的手推了歸去。
可興天下,可亡天下!
“我偶然會感受難以辯白本身實在的模樣,隻因這兩個月過得太快,又產生瞭如此多的變故……”子歌凝睇著遠處一個虛無的點,眼裡微微失神,“十二歲前的我,是陛下欽點的寧澤郡主,忠烈侯獨女,又揹負‘興亡天下’之讖言,可謂是名滿京都,路人皆知……楊家顛覆以後,阿誰楊子歌便跟著生母葬身侯府,而我則改頭換麵、流落綾羅城,成為一個寄身歌坊的淺顯女子林安歌,這十年餬口雖過得貧寒,卻也是有聲有色。”
“本來如此……”子歌輕籲了口氣。他老是如此,半是戲謔,半是當真,時而令人哭笑不得,時而又能以一句話擊中她的苦衷,讓她感覺難以捉摸。
子歌已風俗了他亦戲亦謔的言談,便隻是抿唇一笑。剛好此時有人排闥而入,打斷了這半晌的沉默。
“可上天卻並未停止對我的戲弄,戔戔一把火,便燃去了我的居住之所,帶走了哺育我多年的孃親……”子歌輕聲說著,十指卻垂垂收緊為拳,抓住本身的裙襬,“我恨……恨本身這些年被蒙於鼓中,恨生母與養母為了保全我的性命而捐軀、我卻無能為力。我想抨擊……我想血債血償,我想把他們加諸於我家人身上的磨難十足償還……但我卻已經不曉得本身到底是誰,是楊子歌、林安歌,還是現在這個揹負疇昔影象的空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