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四扇雕著西府海棠的酸枝木窗扇,因為下雨隻開了半扇,潮濕的氛圍劈麵而至,帶著窗外枙子花在雨中特有的清爽。
娟娘瞅著女孩子眸色固然燦若琉璃,卻又是春山含黛,充滿了茫然與無助,顧恤她方纔落空孃親,一點淚光便無端打濕了雙眼。
緩緩舉起衣袖,陶灼華瞧見本身白紗挑繡銀線的衣衿上也綴著一朵白綾珠花,清楚是件孝衣的模樣,她心上一時翻江倒海般澎湃。
陶灼華遊移地喚了聲:“娟姨,是你麼?你是來接我的?”
再次回到榻上,陶灼華將手撫在本身平坦的小腹上,那與親兒生生剝離的苦痛彷彿又再一次囊括,她痛苦地佝僂著身子,收回一聲低低的哭泣。
榻上的女孩子降落地嗟歎了一聲,娟娘已是喜極而泣。她顧不得眼角的溫潤,俯下身子握住了榻上女孩子的雙手,和順地喚道:“蜜斯,您醒了?”
當時節母親方纔病逝,本身曾大病一場。
靠窗是鑲銀的酸枝木羅漢炕,鋪著隻滾了銀邊的素色暗紋坐褥和迎枕,炕桌上荷葉型的白瓷托盤裡是一套白底藍花折枝海棠的官窯茶具。
約莫本身已然入了鬼域,纔會與那些早已過世的親人再次相逢吧。陶灼華並不懼甚麼存亡循環,隻是怠倦地眨了眨眼,衝娟娘暴露一絲擺脫的笑容。
一時雷聲隆隆,暴雨又是如注,打得廊下銅製的鐵馬收回清脆的聲響。
這輩子一共穿過兩回孝,孃親過世時,娟姨親手拿雪光緞與銀條紗為她製的孝衣,還特地為她做了些珠花裝點。為何子岑與本身未出世的孩子穿孝時,她已是布衣荊釵,身著本技藝紡的粗布白衣,四十年再未曾脫下。
瞧著茯苓亦是楞楞地立在榻前,一幅又驚又喜的模樣,娟娘喜滋滋叮嚀道:“快去奉告舅老爺與舅太太一聲,也好叫他們二位放心。”
陶灼華心底的迷惑更甚,她的目光掠過甚頂上半懸的玉色幔帳間垂落的紅色絲帶,望向廊下那兩盞紙糊的白燈籠,再瞅瞅案幾上墨黑的粉定瓶中插的幾枝素色白蓮,驀地從銅鏡中瞧到了本身的模樣。
夏雨瀟瀟、斜風脈脈,陶灼華頭頂湖綠的幔帳逶迤若水。
莫不是光陰重流,回到了她心心念唸的舊時候?
影象如潮,風起雲湧。陶灼華逼真地認出,這與她居住了幾十年的湖畔竹屋有著天壤之彆,這本是昔年母舅家的故居,亦是她的人生重重轉折的處所。
清楚記得娟娘是母親的舊婢,多年來與母親主仆情深。母親去後,她又代替母親保護著本身,便如同本身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