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榴花如火,她和他置身在一片灼灼花海間。她的長髮鋪陳,蜿蜒在他的膝間,那一臉沉浸的笑容令漫天榴花失容。
“灼華,小夭”,他在心底無聲呼喊著她的名字,想要退步抽身躲開她的容顏,目光卻老是違背本身的意誌,不自發地追跟著她一步一步自湖畔緩緩走近。
“小夭、小夭,你為何如此待我?”熟諳的名字在唇邊盤桓,何子岑無聲地呼喊著,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得、得、得”,外頭有輕微的叩門聲,然後是他的侍衛常青低低的說話聲:“殿下,部屬返來了。”
陶灼華宿世裡宮宮廷表裡坐的冷板凳夠久,除卻難以按捺對何子岑的思念,旁的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從半敞的軒窗望出去,瓊華閣裡仍然燈火如晝,想著日思夜想的少年就立在瓊華閣的那一端,直叫她坐立難安。
一道飛簷翹角的重樓掩映之處,何子岑對窗而立,目光掠過院落中垂垂殘落的蒼苔碧蘚、池水波紋,目光龐大地投向湖邊那不施脂粉的女孩兒身上。
耳邊彷彿又回想起宿世裡大裕皇朝軍隊吹響的號角,暗夜裡映紅的半邊天空。另有青蓮宮畔,麵對他的無法,她哭倒在他的腳下。
他記得她的笑容明眸流盼,笑靨如花,目光中透暴露沉浸的光彩。她衝著他淺笑點頭,本身先輕喚了一聲灼華,似是咀嚼著那名字間怒放的風華與色采,然後便低低說道:“我喜好這個名字,子岑,感謝你讓我有了重生。”
湖邊的陶灼華喟然輕歎,對著漸近中天的月華仰起素顏。她的目光超出何子岑鵠立的窗前,並未稍做逗留,而是又幽幽遠遠投向遠方。
想是賞識蓮的出淤泥而不染,陶灼華宿世與此生都非常偏疼荷花,陶府故居的水池裡年年都是接天碧綠,現在冬色已至,荷花已然殘落,仍然有未摘淨的蓮蓬挑在鐵鏽灰的枯杆上搖搖欲墜,與白鷺洲湖心島那一片湖光山色何其類似。
宿世裡他對她由憐生愛,直至傾儘江山,始終未曾換得美人真意。
夜風簌簌,園子裡硃紅淺黃的燈籠次第亮著,似一段段暖暖的錦裘。
“春情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該恨,亦或該怨?設想過千百種重新見麵的模樣,都抵不過這一刻片片淩遲的表情。有驚濤拍打著此岸,有巨浪大水滔天,何子岑收回一聲痛苦的嗟歎,緊緊按住了銳銳疼痛的胸口。
他將她的髮絲在指間輕繞,和順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你的的當得起榴花如火的燦爛,今後我便喚你灼華,小字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