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姝搖點頭,順勢探聽:“在哪兒啊?遠不遠?”
“公公。”郭弘磊拱了拱手,客氣地問:“不知陛下號令罪民等人幾時解纜?”
“是。”
薑玉姝循聲去探,卻幾乎被心急火燎的婆婆撞倒,幸虧被侍女小桃及時拽住了。
親眼目睹家宅被抄,郭弘磊眼眶發熱,雙拳緊握,用力得骨節泛白。
“是!”
靖陽侯咳嗽不止, 咳得直不起腰。
“完了,全完了。”郭家長媳名巧珍,乃婆婆王氏的孃家侄女,高挑豐腴,腮邊天生一顆黑痣。王巧珍拉長著臉,兩眼無神,任由兒子在旁大哭,喃喃自語:“世子冇了,家也冇了。”
“父親、母親, 快起來。”郭弘磊左攙右扶,麵沉如水,目光通俗。
“娘?娘?”孩童嗓音稚嫩,茫茫然。
這撥人拜彆後,另一撥奉旨押送放逐犯人的官差緊緊扼守各門,謹防郭家高低逃脫。
沉默多時的靖陽侯腰背佝僂,老態龍鐘,他眯著眼睛,木然掃視各處狼籍,而後仰臉,入迷瞭望亭台樓閣頂部翹起的飛簷,顫抖說:“千萬冇推測,傳承百餘載的祖宗家業,竟敗在我麵前了。”
“陛下有旨,責我等罪民三今後北上西蒼。聽著,在場中並未賣身入奴籍的男女,現站到那邊去。”他抬手一指西側,“未入奴籍,便不算郭家人,不必受放逐的連累。”
頃刻間,有人歡樂有人頓腳:笑的笑著跑到西側,哭的哭得更悲傷了。
“快來人,世子夫人昏倒了!”
郭家嫡長孫郭煜,年方三歲,虎頭虎腦,哭得臉漲紅,上氣不接下氣。
惶恐不安的人群麵麵相覷,鴉雀無聲。
“既如此,你先把不相乾的人清出來,稍後我親身對冊覈實。”
春日的午後,暖意融融。
欽差皺著眉,核閱嗚哭泣咽的男女長幼,頗感頭疼,清了清嗓子,嚴肅道:“我乃奉旨辦差,不敢擔擱時候。賬房都在哪兒?當即站出來,其他人原地待著,嚴禁私行分開,違者以抗旨不遵罪論處。”語畢,他手一揮,喝令:
“正有此意。來,你攙著母親。”郭弘磊從母親手裡抽出臂膀,深吸口氣,大步走向寺人及賣力抄家的欽差。
郭弘磊直言警告:“該是甚麼人,便是甚麼人,切莫混站,需知官府有奴籍戶冊,稍後欽差大人將親身覈實。一旦被查出誰不失實,論罪可算欺君。”
彷彿終究比及一個成果, 大有如釋重負之感。
“是、是。”靖陽侯麵如死灰, 寂然叩首, 高舉雙手含淚道:“罪民領旨, 謝陛下不殺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