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拈指，沾水，漱口，端茶，一整套行動溫婉溫暖，流水融暢，極是文雅標緻，一旁的朱氏側眼旁觀，心中略略詫異：這個四品文官家的庶女教養倒好，非論是顯赫繁華的喧嘩場麵，還是莊嚴嚴明的禮數規製，她彷彿涓滴不放在眼裡，始終是不驚不懼，不慌不忙；站也笑意盈盈，坐也悠然得意。

明蘭站在顧廷燁身邊，俄然感覺他周身氣味無端寒起來，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他，隻見他神采淡然，眉頭微微挑起一個上揚的弧度，明蘭垂下眼瞼，冷不防又見他袖口中的手已捏成拳頭，指節微微發白，幸虧他本日猩紅廣袖非常翻飛闊大，遮住了很多。

明蘭三個垂首恭立，紛繁回聲，跟著太夫人一道出去了。

邵夫人扶著太夫人在前頭走著，背麵兩對伉儷跟著，一行人繞過海棠垂花門，沿著東側廂院前門的碎石幽徑前行，不一會兒側入正院，繞過一屏極其闊大高偉的萬馬奔騰大理石刻照壁，麵前便豁然開暢，隻見一片極寬廣的甬道，正麵前走五十餘步，是一間非常廣漠的敞亮大廳堂，一排十六扇敞亮的硃紅漆木大扇門俱已翻開，上頭上書匾額‘瑞萱堂’三個大楷，渾厚勁道，似有金石之氣。

明蘭苦著臉悄悄點頭，神情悲忿。

右邊那位中大哥婦，站起笑道：“嫂子說甚麼話，不過等上半晌，有甚麼對不住的！”

太夫人率先入坐，擺佈一瞧，笑問：“燦丫頭呢？她嫂子們都到了，她還不出來？”

顧廷燁淺笑著看了他一眼：“你是當爹的人，也該學著些經濟宦途了。”

太夫人微微點頭，邵夫人側頭看了眼她，才轉頭道：“辛苦秦管事了，去通報一聲罷。”

顧廷煒伸出一條胳膊搭在顧廷燁肩上，眉花眼笑道：“母親，我自小便是如此，二哥甚麼時候笑話過我？小時我爬樹掏鳥窩下不來，又怕挨懲罰，不敢叫您曉得了，回回都是二哥偷著把我背下來！是吧，二哥？”

侍立在一旁的向媽媽正在盛粥，回身答道：“七女人說，她與孫蜜斯和少爺一道吃了，轉頭再來拜見二夫人。”

太夫人麵上一陣高興，連聲道：“莫把她誇壞了！那丫頭不懂事的很！”

太夫人上前坐下，邵夫人在右邊女眷列席首坐上坐下，朱氏隨次，顧廷煒則坐到左排男座中去，隨後便是顧廷燁佳耦向長輩見禮，丫環婆子們早備好了蒲團茶盞，顧廷燁攜明蘭雙雙膜拜見禮，太夫人在一旁和煦的先容著。

太夫人輕斥道：“彆胡說，叫你二嫂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