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點點頭，香姨娘可說是妾室的典範了，謹慎本分，不敢起半分歪心，在盛家就是管事婆或得臉的媽媽都比她麵子些。明蘭反問道：“可這能說是氣度侷促麼？女一旦有了本身的骨肉，那就不好說了……”

她喉頭咕咚幾下，想說些甚麼，卻未能成言，一昂首，見暗光浮動，透進車內的光已非青白敞亮，而是一片昏黃泛紅的夕照餘暉，劈麵端坐的人寬額挺鼻，竟與影象中那張老邁病篤的麵龐驚人的類似。

明蘭愣了愣，哦了一聲。兩人一時都冇有說話，屋裡靜悄，過了半響，明蘭低聲道：“我曉得媽媽的意義。”

朱氏應了聲，斜斜靠著丫環漸漸出去了。

顧廷炳貪財，覬覦繁華要赫，顧廷煬好色，小媳婦窯姐向來葷腥不忌，二人何嘗未曾在外惹過禍事，及至性命官司，這些各種，都叫夫人幫著擺平瞞住了，故而四五兩房對她感激不儘。偏到了顧廷燁這裡……

“乖甚麼乖！”夫人罵道，“這小狐狸經心機深重，我明顯跟湯藥婆叮嚀清楚的，她竟然敢偷偷倒了藥。便是想多要些孫，也不要這輕賤貨的種！快，去叫人來，把那賤人捆了，送到莊上去再灌藥，彆臟了侯府的地！”

“小蓮藕說的是，夫人不會與我們計算這些的。”秋娘目送著她拜彆，似鬆了一口氣。

崔媽媽見她吃的苦澀，寡淡的臉上也浮出笑意，忍不住嘮叨了兩句：“趁夫人這會兒還冇害口，多吃些。當初老有身孕那會兒，見甚麼吐甚麼……”她忽住了口，盛老阿誰早夭的孩兒是個悲傷的忌諱，誰也不敢提的。

顧廷燁麵露輕視，冷哼道：“顧家上年都冇動過的功臣田，她說送就送了，這類仁善刻薄還不如不要！”一字一句，便如利刃。

能在內宅混到現在，便是再誠懇本分的丫頭，也必有些本能的心眼，秋娘再魯鈍，也能聽出紅綃是不懷美意。可偶然，最淺近的戰略卻也是最有效的。

“夫人說的甚麼話，這世上有幾個能拿細姨兒當姐妹的，但是，那……該如何辦？”崔媽媽口拙，已經冇詞了。

秋娘神采一陣青一陣紅，手指緊緊的掐進衣裳料裡，羞惱道：“我這甚麼都還冇說呢！你就倒了一簸箕出來！可忘了誰是主了！”

“時候不早，侄這就歸去了。”顧廷燁拱手告彆。

“死丫頭胡說甚麼呢！”秋娘被吼了個當頭，拍著妝案罵了歸去。

外頭傳來車伕揚鞭呼喊之聲，隨即車輪轆轆起行，半昏半暗的車內，錦簾揚動間，外頭的亮光散落幾絲入內，叫裡頭亮起些許，坐在那邊的人不是顧廷燁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