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正德十年從舊港沉船撈出的文籍,」巧太妃展開泛黃的絹本,「三寶寺人第七次下西洋時,曾在古裡國記下「硫火淨煉之法」。」她指著圖文並茂的「珊瑚濾硫圖」,實則是朱厚照命人按照林夏講明改寫的無硫硫化法,「當年隨船匠人將技藝藏於寶船龍骨,直到先帝派人打撈...」朱載鈞盯著圖中「火德星君馭龍」的插畫,龍爪下的咖啡渣堆與滇南工坊的質料如出一轍。他曉得,這第一層「火德星君賜技」的假麵下,藏著正德朝用神權壓抑士大夫「奇技淫巧」論的苦心。
朱載鈞俄然發明「古裡國硫礦圖」邊角的「正德年製」小字,巧太妃見狀,不動聲色地用碳弧燈烤炙紙麵。筆跡消逝前,她瞥見朱載鈞眼底的龐大神采——這位年青帝王明顯看懂了兩重假麵的本質:先用「火德星君」讓技術蒙上神授光環,再借「鄭和遺典」付與其中原天威的合法性。「先帝說過,」她輕聲道,「真作假時假亦真。」聲音裡混著苦澀與豁然,指尖卻下認識摩挲銀鐲上的鐵錨紋——那是鄭和船隊「工器利民」的真意,被層層假麵壓在汗青深處。
「滇南匠人新製的「鄭和式淨硫塔」,」巧太妃指著圖中八角形塔體,實則抄襲佛郎機蒸餾塔佈局,「塔頂的鐵錨紋能讓匠人覺得是先賢遺澤。」她用心忽視塔基裡的算珠模型——楊宗慶按照林夏條記中的流體力學公式設想的佈局,現在正被匠人們稱作「星君賜下的風水構造」。窗彆傳來工器城的晨鐘,青銅鐘身鑄著「鄭和晨鐘」四字,鐘聲裡混著硫霧的沙啞,與影象中祖母報告的寶船銅鈴聲相去甚遠。
——當《農政全書》的當代講明成為「星君秘寶」,當《天工開物》的科學圖解化作「火德符籙」,汗青的謄寫者永久不曉得,他們冒死袒護的「奇技淫巧」,恰是將來文明回望時最貴重的發矇微光。
工器十三年臘月,巧太妃腕間的鐵錨紋銀飾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她望著案頭新呈的《鄭和帆海工器遺典》,指尖撫過捏造的火漆印——那團恍惚的雲紋裡,藏著正德朝工匠決計仿照的鐵錨表麵。朱載鈞屏退擺佈,密室中隻剩下碳弧燈的電流聲,與遠處工器監蒸汽機的轟鳴遙相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