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政？」王弘誨嘲笑，「北人得工器而忘牧獵，若某天揮鋤頭南下……」他冇說完便被朱載鈞拍案打斷，禦案上的算盤因震驚滑出半尺，暴露楊慎生前刻在框沿的「禮失求諸野」五字。

王弘誨再也按捺不住，朝前半步叩首：「陛下！宗藩散於四夷，若生異心——」

「算盤珠數合《九章算術》規製，」巧太妃撥弄著炭塊，火光照亮她左臂的鉛毒疤痕，「但第三檔上珠缺失，恰對應《周禮·地官》「以土會之法，辨五地之物生」——那是測量地盤的章節。」她俄然噤聲，望著殿外倉促掠過的東廠緹騎——他們腰間掛著的，恰是楊慎設想的工禾紋腰牌，牌麵紋路與算盤框沿的「禮失求諸野」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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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俄然靜得能聞聲銅漏滴答。王弘誨望著禦案上楊慎的律典與算盤，想起客歲中秋兩人在文華殿論禮，老首輔曾指著工禾紋窗欞歎：「若能將《考工記》刻進齒輪，或許……」算盤第三檔的空當，恰如老首輔未說完的話。

殿彆傳來更夫打更聲，「天乾物燥」的喊聲混著北風，將書案上的算盤掀起一角。朱載鈞瞥見算盤底部用墨筆寫著「佛郎機+鉛毒」——這是楊慎用算盤珠位間距埋冇的私語，第三檔空缺的上珠，恰是指向「地官」地盤案的關頭。

朱載鈞將遺折支出紫檀匣，匣底壓著楊慎客歲進獻的《工器禮法調和十策》。老首輔總說「機器即禮器」，卻在臨終前寫下「廢禮者必失天下」，墨跡在宣紙上洇成暗紅雲紋，像極了玉田縣橡膠林的晨霧。

「代王曾孫需按期換血，」朱睦桴的聲音裡帶著宗室特有的喟歎，「但新城防備堅毅，佛郎機海盜三次來犯皆有去無回。」

工禾紋銅漏滴至辰時三刻，朱載鈞叩響禦案上的璿璣計算尺，寒光映過丹陛以放工的官員。他望著楊慎常站的文華殿方向，空著的朝位前擺著其工器律典·禮法版，墨璽上的「禮」字被鬆煙燻得發灰，一旁放著老首輔慣用的棗木算盤，第三顆上珠已缺失。

「夠了！」朱載鈞展開袖中朱載錤的密報，「景王已著人用古法疏導地脈。待山東橡膠林成材，便可製護山東西。楊閣老若在，必懂「工器順天」的事理。」

朱載鈞俄然重視到巧太妃鬢角新添的銀絲，比上月又多了幾根。她腕間銀鐲刻著的「天偶然」三字，恰是楊慎《工器律》首篇題目。天子將殘頁投入炭盆，看「密植法」三字蜷成灰燼，俄然問：「楊閣老的算盤……你可看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