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洋跟在歐陽思聰背後，一邊聽這段目睹者的報告，一邊在腦中複原全部潔淨利落又血漿橫飛的過程，就像自帶一台無聲電影放映機。這場景總感覺似曾瞭解。

二樓是拘留室，冇來得及鞠問和送監獄的犯人，會在這裡長久關押。這裡有三具巡捕屍身，都是印度人，傷口彆離在咽喉、心臟以及下腹部。最後一個，幾近被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引來無數蒼蠅產卵。秦北洋彆過甚去，齊遠山雖是甲士後輩，也忍不住嘔吐了。

昨晚，名叫九色的小鎮墓獸，確切來找他玩耍過。

民國六年，西曆1917年9月2日，天矇矇亮。

海上達摩山的一樓客堂，歐陽思聰剛掛斷巡捕房的一通電話，麵色凝重，考慮好久，他喊道：“秦北洋、齊遠山，你倆陪我出門去一趟。”

第三個房間，是虹口巡捕房的英國探長的辦公室，昨晚恰好值班。探長躺在扭轉靠背椅上，雙目仍然瞪大。脖頸處有一傷口，暴露氣管與食道，乃至於腦袋傾斜下來，幸虧冇斬斷頸椎。他的右手放在辦公桌上，握著一把左輪手槍。帶路的希爾頓警長，已查抄過這隻手槍，裝滿六發槍彈。

深切凶案現場，血跡似斷了線的紅寶石珠串，蒼蠅雄師揮之不散。捕房內的燈光已被調亮，地上躺著個印度巡捕，喉嚨已被堵截，鮮血從空中直濺到天花板，整麵牆都是血指模。歐陽思聰一低頭，竟從血腥味裡嗅出一股咖哩味。

大門口的銅牌，彆離用中英文標明“上海大眾租界虹口巡捕房”“Shanghai Municipal Police Hongkew Station”。

“我明白了。”歐陽思聰到底是上海灘的青幫大佬，白道黑道通吃的人物，對於司法審判軌製也非常熟諳，“過完堂，犯人就會被送去提籃橋監獄，那邊是遠東第一監獄，再要劫獄就難於上彼蒼了。以是，明天淩晨是他們最後的機遇，必須鋌而走險。”

斯須間，一股非常熟諳的血腥氣，撲向秦北洋，一如八年前的滅門夜。

不消說，巡捕房出大事了。

轎車剛轉過兩個路口，到了大眾租界虹口巡捕房門口。街道兩端拉起鑒戒線，停了很多輛卡車，另有全部武裝的英國巡警站崗，裹著紅頭巾的印度錫克騎警，高大的戰馬噴著鼻子，如同唐朝古墓裡的胡人胡馬鎮墓獸。以上統統人，都麵有悲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