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沅深吸一口氣,她心中暗估結局勢,她拚儘儘力逃脫不難,然後要救李憫倒是不易,可一旦她起抵擋,李憫必定先死於刀下。蘇蔓一下便戳到了她的軟肋,她壓下心中的氣憤與仇恨儘量禁止地恨聲道:“好,我林月沅活這麼大向來冇求過人,我雖為女兒身,卻自比男兒,膝下有黃金,從不肯等閒跪人,本日林夫人在上,我林月沅求你了。林夫人,請諒解我少不更事,諒解我的粗鄙無禮。求你放過阿憫吧。”她扔下長刀,一撩衣襬跪倒在地,凜然開闊地望著蘇蔓。
蘇蔓卻笑而不語,在丫環的攙扶下坐上了下人搬來的椅子,剛一落座,下人們又端上了果盤茶水,練習有素的丫環們又是捏腿又是捶背,直瞧的林月沅火冒三丈。
她被肝火一激就不計結果,氣極之下,雙目紅睜,瞪視著蘇蔓,拿出一副要冒死的架式,似要與她同歸於儘。
入蜀以後,李憫為蜀地的奇山麗水而傾倒,又恰逢由春入夏的時節,沿途皆是碧清山色,淨滑江水,秋色溶溶,遊絲繚繞,鶯鳥隔葉輕喚,胡蝶花間盤桓。
林月沅摘下幾片竹葉如同少年時吹起故鄉歡暢的小調,可惜表情已不複當初那般天真無憂,曲調帶了幾分哀婉的情致。
但就在滿目瘡痍的荒棄的小屋中,流浪轉徙了幾個月的林月沅竟感到了家的暖和,約莫是這裡承載了她翠綠光陰最爛漫的日子。一個落滿灰塵的竹筒杯子也能讓她追思半日,開端記念疇昔約莫就是人朽邁的前兆。
林月沅點頭,蘇蔓放手,眼眸一橫,院中護院讓開一條路,蘇蔓推了李憫一把道:“走吧。”
蘇蔓最恨得便是她那一副高人一等、不肯屈膝的傲岸姿勢,即便跪在她的麵前,她仍然難掩高高在上的傲氣姿勢,她總感覺那是林月沅的輕視,殊不知那是她與生俱來的傲骨。
李憫暴露摧傷的神情,渾身亂顫,像快被擰斷細嫩枝條的孤葉,在暴風中兀自扭捏。她眼中淚水汨汨流淌,眼中的敞亮也伴著淚水逐步消逝,似將要墜落的孤星,必定要長生與暗中為伴。
林月沅昂然疏忽她的諷刺,冷聲問道:“我爹呢?”
她上前拍門,應門的仆人早已換做陌生的麵孔,她向下人報了姓名,那下人彷彿不信,竟無禮地讓她等在門外。
恐懼的林月沅在李憫的存亡前退了步,她砍傷一名護院後,喘著粗氣問道:“蘇蔓,你想如何樣?”
“不過先下好了。”蘇蔓吐出一個果皮,丫環忙用手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