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笑道:“這裡大半都是受災的流民,現在米朱紫賤,賣不起價,便是賣在丁口行裡的,也有很多餓死的,我偶然四周逛逛,到這裡將他們買了,送去寺觀等處安設,隻當是在積善了。”
我聽他並未說本籍,故意想問問京兆韋氏與他有無乾係,再一想,京兆韋氏號稱“城南韋杜,去天尺五”,韋歡出自如許的大族,隻怕隨便拿個石頭對天一砸,都能砸到幾個親戚,再說她的親父兄待她都不過如此,便替她多發明一門遠房親戚,又能如何?便不再問,反倒是李晟笑道:“韋公是禦史大夫思謙公之子,本籍京兆,先人遷至河內郡,亦是昌大之門。”
本日出門公然不比昔日。除卻三五屬官以外,隻要六十名侍從——這六十人都穿戴白布甲、白布蜀衫、青絹半臂、袴奴,戴襆頭、穿烏皮靴,個個麵龐烏黑,手臂虯結,腰間都配著踥蹀帶,懸著短刀等物,一望便知是軍士。李晟帶我乘車,屬官與侍從們騎驢,到僻靜的處所停下來,軍士們分為兩撥,二十人留在原地看車馬騾從,走了一會,又有三十人散入人群中,隻剩十人與東宮屬官韋承慶、成玄1、格希元保護著李晟與我向一方去。
李晟見到這些人,也暴露憐憫之色,向我歎道:“比年大饑,米朱紫賤,本年的價隻要客歲的一半,客歲又隻要前年的什一,矮奴、崑崙奴和胡姬的價倒是比年漲,唉。”
我想了千萬個處所,卻未曾想他會帶我去闤闠,有些嚴峻隧道:“耶耶孃娘不大喜好我們去那些處所罷?”客歲還是前年,有個外官覲見時不懂端方,去了長安東市,還買了兩塊蒸餅,父親和母親都大為不悅,將他貶了好幾級才罷,我們如果偷偷出來倒也罷了,如許大張旗鼓地跑到坊市上去,萬一叫母親曉得,不是找不安閒麼?
之前出門,都有儀衛清道,看不到甚麼景色,與韋歡出去那次,又遇見了長安令追捕,實在冇甚麼表情,現在是奉太子鈞旨逛街,反倒有空東看看,西看看。李晟也甚是放縱,還叫人拿了一串錢給我:“兕子可認得這是多少?”
李晟道:“以是我叫你換衣裳。穿戴官服去,是有失朝儀,若穿了便服,便不打緊了。”見我有些不信,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冇事,若陛下指責,我替你擔著。”
我方明就裡,見那一串甚大,便試著用手去拎,動手卻極沉,少說也有四五斤的模樣,李晟卻還道:“這是惡錢,千文不敷六斤。開元通寶夠數當有六斤四兩,新製的麟德泉寶以一當十,約有十兩之數。”他說時韋承慶便從懷裡摸出另一串錢來,比這一串少了很多,倒是足額的新錢,因是客歲印製,號為“麟德泉寶”,父親賞了我很多,另有各色金銀鑄的通寶泉寶,都叫我收在庫裡,從未曾看過,卻不知李晟叫我看這個是為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