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兩道灰白眉毛一抖，心知聖意，就喚那些宮女內侍儘數撤了用度，轉目睹齊昱已經領著李庚年倉促走出老遠，便趕緊跟上，往欽樺宮行去。

溫彥之鼻頭一紅，鎮著滿腔的澀感點頭道：“臣遵旨。”

“是。”李庚年收回授印，轉去叮嚀車伕。

齊昱招來周福擺擺手，已冇了精力說那很多，隻悶聲道了句：“朕得逛逛。”便當即掠過一世人等，啟步向東行。

她聞聲抬開端來，齊昱見了宮禮，隻覺她神容不過彆了兩月，卻竟似衰老了數年。

齊昱抬手穿過袖子一頓，忽而瞭然問他：“……你想留下？”

齊昱由暗衛服侍穿上裘袍，冷冬裡歎了口氣，空中揚起團薄薄白霧。他看向溫彥之，感覺本身心中約莫有千言萬語，可分彆的話已說過，要丁寧的也都講了，再說便是實足婆媽，都是男人，亦無需那般。

齊昱長指隙開簾子一角抬眉望出去，暮色下城門樓當頭的“南”字，一撇一劃紅得發黑，而下頭一道護城河的閘關橫在水上，打耳飄入的京腔拍在馬車外頭，統統的陌生都變成熟諳，北地冷凝的暮冬氣味，混著年底將過殘留的炊火爆仗味，緩緩繞在他鼻尖。

溫彥之迷混中推開周遭數人追出兩步，舉目去望街角絕頂消逝的車架，目之所及，終究隻剩巷陌邊角的萋萋草頭，北風颳在麵上幾近要割痛了臉，他抹了一把，寂然收回目光。

麵前那簾子終究落下，齊昱的笑意和沉邃端倪消逝在後，李庚年在車內喚了聲起行，車伕一振長鞭，吱呀一聲馬車便入了道奔起來。

“溫彥之，你現在信了麼，我不止愛你一張臉……你有全數，我喜你全數，無需你像宮妃隨駕，共我出宮入殿。你有你的抱負，這是功德。”他唇角在溫彥之額頭印了一下，將人拉開來對視進眼中，正色叮囑道：“你聽好，白癡，先保全你本身，再好好治水，遇事切莫打動、固執，該聽方知桐的，就聽方知桐的。”

這倒讓溫彥之怔愣一瞬：“你承諾了……？”

溫彥之斂起眉心沉了肩，目露扣問地看向齊昱：“我想留下。”

——留下，就是分離。

二人相處至今，每逢齊昱談及他獨當一麵之類，總不是哂他鬥不過官吏，就是哂他腦筋一根筋，此時這般一講，他原覺得齊昱會不悅，會勸止，可冇想到齊昱隻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