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喚道:“周福。”
齊昱穿戴一身玄色素衫坐在肩輿裡,緩緩打著摺扇閉目養神,忽聞內裡人聲垂垂喧鬨起來。
堂下跪著的溫彥之聞言,悄悄伏身叩首,溫溫吞吞地說:“稟皇上,水利補葺之事,乃工部統領,微臣小小內史,不敢堦越,隻如周太師所言,大膽進言,呈上鄙意,望皇上三思。”
“周福,備轎。”
走了兩步,感覺天熱該當清清火氣,便又倒返來買了兩根苦瓜。
明德十八年?四年前?
溫彥之不是戔戔探花、榜眼,而是明德十八年的狀元。
齊昱唇角的笑意漸深,看著溫彥之伏下的後背和他戴著烏紗帽的後腦勺,怪道:“既是工部統領之事,你一個小小內史,又為何對水利之事知之甚詳?”
“你是說築高堤壩,縮窄河道?”齊昱俄然道。
但為何總感覺他在說朕不讀書?順帶,還說朕的百官都不讀書。
這真是阿誰白癡溫彥之?
周公公默了半晌,也猜不出拉這繩結能做甚麼,故也隻規端方矩地抬手叩門三下,便退回齊昱身邊。
捲上還附了溫彥之參試的文章,青竹小楷,字字風骨並存,句句理學天然,雖是言雜文、經義、墨義,乃招考之文,可字裡行間,倒是言天下、家國、春秋。
訝然的神采在齊昱麵上一掠而過。他唇角勾起一抹看望的笑意,微微坐直了身子。
未時,一頂藍錦繪鶴的肩輿出了乾元門。
周福一凜,領命去了。
聽起來好謙善。
小窗當中,溫彥之探出頭,清秀的麵龐印著暮色,目光寂然地看出來。
溫彥之直起家,麵無神采:“回稟皇上,此類事理,皆載於書籍當中。微臣隻是讀書罷了。”
齊昱垂下目光看向溫彥之莊嚴清秀的臉容,總錯覺在上麵見到了溫久齡的重影。
雖說幾人官階都比溫彥之高,可溫彥之畢竟是他們下屬的兒子,故這廂打了照麵,也趕緊過來客氣號召,笑吟吟地問他問要不要同去。恰好,鴻臚寺長丞林翠忠得了沉痾,宮裡太醫給瞧了也不見好,聽聞意欲致仕,此番也好從溫彥之這裡,探探他父親和今上是個甚麼意義。
溫彥之順答道:“稟皇上,《墨經》有雲,‘力,形之以是奮也’,意為事物運作皆是力之感化。淮南江河泥沙堆積,皆因流水之力不敷以衝散砂石。若能增大流水之力,使之足以衝散沉沙,則河床得以變低,亦可減輕河堤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