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睡不著。”女孩表示附和,頓了頓,調子微微上揚,彷彿想到了甚麼好主張:“要不我們輪番講故事吧。”
“還好有這座板屋,總算不消睡在雪地裡。”女孩脆生生而充滿悲觀的聲音激起了一陣附和的笑聲。她逗弄著懷裡的小白狐,後者則用輕柔的呼嚕聲作為答覆。
他不動聲色――即便他想,生硬的臉部肌肉也很難做出任何神采――地站在門口,打量著屋子裡的安排和人。這是那種供獵戶過夜的簡易板屋,安排粗陋而隨便,靠牆順次擺著三張木板床,地板中心有一個用石頭圍起來的橢圓形火坑,內裡的木料燒得正旺,一股微焦的暖流充滿著板屋,為狹小而粗陋的房間塗抹上一種溫馨、舒暢的氛圍。
山腳下呈現了一座低矮的板屋。
右腳被甚麼東西狠狠絆了一下,他像一根枯朽的木樁似的重重栽倒在地,在雪地裡砸出了一個大坑。冰雪湧進了他的鼻子、嘴巴、耳朵和衣領暴露的裂縫裡,砭骨的酷寒彷彿無數根藐小的銀針刺戳著他的神經,他聽到牙齒在嘴裡出的狠惡的磕碰聲,卻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就聽天由命地合上雙眼,任憑生命的溫度從他體內垂垂流逝。
它踏雪而來,腳步聲在雪地裡碎成連續串纖細而嚕囌的輕響,輕盈,工緻,並且沉思熟慮。它垂垂向他走近,穿越大雪織成的厚厚的紅色簾幕,他幾近能夠感遭到它身上散的淡淡腥臭味兒和它臉上猙獰殘暴的笑意。驀地間,他如同一隻吃驚的植物般掙紮著起家,以不成思議的度和力量在雪地裡迅奔逃,不顧統統地奔向沉浸在黑暗中的火線。
北風異化著雪花在板屋外吼怒,火坑裡的木料熊熊燃燒,出清脆的劈啪聲。他的思路垂垂飄忽起來,合法他將近沉入久違的睡夢之時,有人開口說話了。
木門出極不甘心的吱呀聲,光和熱傾瀉而出,屋子裡的人不約而同地抬開端,驚奇地望著新來的突入者。
接下來有半晌的沉默,他重視到劈麵床上的人始終冇有說話。北風還是在板屋外氣憤而徒勞地吼怒,彷彿一隻孔殷尋求複仇的猛獸,滋擾著人們的心境。
這或許就是他的結局了。永無儘頭的流亡終究走到了絕頂,他即將死在這個不為人知的雪夜。統統都將追跟著他的滅亡而消泯,他的罪孽,他的懊悔,他的痛苦與折磨都將被大雪袒護,化為來年春季冰雪溶解時一抹淡淡的印痕。他終究能夠獲得最後的安寧和救贖。
“內裡這麼吵,恐怕我是睡不著嘍。”風塵女子嘖嘖歎道,“可惜在這窮鄉僻野,找不到甚麼樂子,真無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