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你們也在我船上租了房間?!”中年男人叫得更響了,渾身的綾羅綢緞跟著他的號令跳罵嘩嘩作響,“豈有此理,我必然要治劉全的罪!他如何能隨隨便便讓一個遊方羽士上船,另有一個小乞丐!”
船埠上停靠著很多船隻,有款式簡樸樸實、船麵上堆滿漁捕魚簍的漁船;有巍峨威武、防備周到的樓船;也有多桅多帆、方頭方腦的沙船。此中一條沙船體型龐大,船頭高高翹起,上麵還雕鏤著一隻瞋目圓睜、呲牙咧嘴的獅頭;廣大的船麵上立著高高的桅杆,烏黑的船帆高低垂起,就像一隻展翅高飛的紅色大鳥,讓人不由得對其生出幾分畏敬之心。看著小桃儘是神馳等候的眼神,王白甫對勁地呲牙一笑:“喏,這就是我們的船。”
“哎呀,本來是白馬寺新主持智明法師!”船長劉隆裕先反應過來,趕緊迎上去連輪作揖,“您能搭乘鄙船,但是鄙人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呀,快快隨我來,我會給您安排一間最好的客房!”
羽士不緊不慢地斟了一杯酒,清酒瀉入杯中叮咚作響,其他兩人都不由得屏氣靜息,等候他的回話。卻見他將酒杯挪到唇邊飲了一小口,昂首望向窗外,極黑極亮的眸子裡隱映著遠處粼粼的波光,用明朗平和的聲音說道:“道家以為萬物歸一,水從天而降,會聚成河道陸地,又通過霧氣蒸騰迴歸到天上。這本身就是一個循環來去的過程,無所謂獲得,也無所謂落空,固執的不過是民氣罷了。”
半晌,王白甫率先開口:“好斑斕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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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規矩的淺笑變成了奉承的咧嘴笑:“哎呀,鄙人不知王公子在此,失敬失敬。”
小桃把下巴支在酒樓的窗台上,癡癡看著江上風景。她從小餬口在山裡,見慣的都是些清淺狹小的山溪河道。人生頭一回見到如此闊大的江麵,如此多的船隻,如此波瀾壯闊的風景,她第一次感覺肚子裡的墨水不敷用。隻恨之前冇有好好跟靈犀姐姐學詩,關頭時候竟然冇有質料能夠拿來掉書袋。滿心的衝動和鎮靜湧到嘴邊,隻擠出一句乾巴巴的感慨:“哎呀,太壯觀了!”
看著王白甫魚兒一樣不竭張合的嘴巴,小桃感覺本身的頭疼得更短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