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斷神經樹的主根!"七個時空的白初七齊聲號令。張歡的刀刃刺入梧桐樹根,噴湧而出的不是樹汁,而是曆代張家人被竄改的影象。當青銅色的血海淹冇腳踝時,鐵皮盒裡的蠟筆劃灰燼俄然重燃,在虛空勾畫出最後的星圖。
祠堂的銅獸首門環自行叩響。張歡跨過門檻時,屋簷滴落的雨水俄然靜止,七百塊牌位同時轉向他。父親的長衫下襬還沾著2003年的血漬,母親的金絲眼鏡卻折射出1943年的嘗試室燈光。
暴雨沖刷著陽台的君子蘭。張歡在抽屜深處找到鐵皮盒,蠟筆劃上的星圖已褪成淺褐色。盒底除了玻璃彈珠和糖紙,還多了張泛黃的拍立得——六個孩子在老梧桐下搭積木,白清清紮著羊角辮,傲視盼抱著布娃娃,斯甜甜對著鏡頭做鬼臉。
"你顧叔家盼盼考上了警校。"母親往他碗裡舀了兩勺桂花蜜,"下午送筐楊梅疇昔。"陶瓷勺磕在碗沿的脆響裡,藏著青銅鈴鐺最後的餘震。
青銅鈴鐺的粉末在指縫間閃動,後頸的硃砂痣褪成淺粉色。張歡哈腰撿起彈珠,透過扭曲的玻璃瞥見七十二個平行宇宙如番筧泡般接連分裂。每個泡沫裡都有個張歡在消逝——穿長衫的他放下解剖刀、穿迷彩服的他埋掉青銅鈴、穿白大褂的他撕碎《巫祝通幽錄》。
"叮——"
當鈴舌扣進青銅鈴鐺的刹時,張歡聞聲血管裡響起祭奠鼓點。病院走廊的燈光俄然變成搖擺的燭火,瓷磚空中長出青石板紋路,消毒水味被線香替代。抱著病曆本的護士從他身邊飄過,繡花鞋上的並蒂蓮沾著露水——清楚是民國二十六年姑蘇船埠的格式。
病院方向傳來爆炸聲。張歡轉頭時,瞳孔裡映出被蝕腦者占據的都會,七十二道時空裂縫在蒼穹張牙舞爪。握緊複原的青銅鈴鐺,他聞聲初代影象錨點在血脈裡復甦的嗡鳴。
張歡懷裡的青銅鈴鐺自主搖擺。鈴舌上的糖紙剝落,暴露微型青銅樹浮雕。當共鳴聲達到某個頻次時,全部影象宇宙開端退色,他瞥見實在的天下——本身仍跪在梧桐樹下,鐵皮盒內的蠟筆劃正在燃燒。
蟬鳴驟歇的頃刻,張歡在積雨雲裡瞥見了最後一絲青銅色。那些膠葛數世的影象錨點,現在化作水汽蒸騰在千家萬戶的湯羹裡。當七月流火掠過窗欞時,他終究嚐到了酒釀圓子裡真正的甜味。
當最後一個蝕腦者宇宙的投影消逝時,張歡在胡衕口踩到塊鬆動的地磚。水泥縫裡嵌著枚生鏽的鈴舌,被他踢進了下水道。六歲的本身舉著破布娃娃跑來,娃娃的琉璃眸子清澈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