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力平複了情感，李十二孃轉頭望著顧青，俄然道：“顧青，你不如他們。”

李十二孃回過神：“哪句話說錯了？”

…………

李光弼神情凝重，酒也醒了大半，沉聲道：“你要何為？小小年紀可莫混鬨，宮闈值崗豈是打趣？會掉腦袋的。”

顧青剛開口便被她打斷：“差事首要麼？屍位素餐之職，縱是不去有何打緊。”

顧青滿腹苦衷，隨口對付著寺人的各種尬聊，腦筋裡卻在想著左衛的貪腐案。

召顧青進宮談天是因為楊貴妃將他看作本身的弟弟，都是同親，又都是出身飄零，顧青也很爭氣，在長安的表示很亮眼，比來在詩文方麵出的風頭令楊貴妃很高傲。

顧青站在原地深思好久，回過神後朝寺人歉意地笑了笑，表示他持續往前帶路。

墳包隻要一個，比平常的尺寸大很多，墳前的墓碑也隻要一座，是頂級的大理石材質，黑底金字的墓碑被擦拭得很潔淨，如同水洗過普通，清楚地倒映著顧青和李十二孃的身影。

顧青取出一塊帕巾，悄悄地擦拭著墓碑，一邊輕聲道：“李姨娘，這世上我隻當你是獨一的親人，有些話我從未對人說過，但我情願對你說。”

李十二孃幽幽感喟，抬頭望著彼蒼白雲，輕聲道：“你可曉得，你父母這平生對多少人施過恩德？大到懲奸除惡護侍忠良，小到修橋鋪路施助貧苦，他們的平生過得一貧如洗，手上但有一些銀錢便拿去施助貧民，他們嫉惡如仇，凡是見到不伏侍必然會拔刀互助。”

見李十二孃盯著他，顧青苦笑，隻好對著酒罈大灌了一口，李十二孃卻仍盯著他，顧青感喟，乾脆一口氣將酒罈裡的酒喝光。

“豪俠之為，不過一方一隅，天下不伏侍何其多也，他們能夠全數剷平嗎？終其平生能夠做幾件保持人間公理的事呢？江湖人的眼裡隻要江湖，而江湖做儘了犯禁之事，保持的所謂公道也非常有限。”

“朝堂為官者，看到的倒是全部天下，廟堂頒一令，可令乾坤變色，可為百姓招災或謀福，上位者提筆寫下幾個字，便強於豪俠馳驅除惡平生，百姓百姓過得好不好，在於政令之正，在於吏治之清，在於民氣所歸，而不在於豪俠殺了多少惡人。李姨娘，這個事理您懂嗎？”

回到長安城已是傍晚時分，自從顧青在墓碑前說了那番話後，李十二孃便一向沉默，回城了馬車上不時看向顧青，彷彿在思考顧青的話，又彷彿在揣摩顧青這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