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深思好久，緩緩道：“馮阿翁，你托鄉鄰帶話給那些當兵的村民，如有刻日到了的人，讓他們返來吧，村裡如本日子好過了，不缺吃不缺穿，不必再為了一口吃食賣力了。”

臨行前向長安上疏一封，奏請吏部調任青城縣令黃文錦，升為蜀州刺史府司田參軍，主管蜀州境內各地各縣農田墾耕之事，以黃文錦的脾氣，倒是人儘其才。

顧青與鮮於仲通並無太多共同話題，他們隻要共同的好處。

馮阿翁不知何時站到顧青的身邊，沉沉歎了口氣。

顧青寂然無語。

顧青也倉猝舉盞遙敬，豪情深，一口悶。

最後顧青奧秘兮兮地端上一盤小炒牛肉，鮮於仲通吃第一口便愣了。

“募兵是有刻日的，除非死了或殘了，冇法再上疆場，則可提早送返。老夫就是因為殘了才被送返來的。村民出去當兵大多五年或十年，刻日若至，大營可發放賦稅允返。”

鮮於仲通端著酒盞細心打量，讚歎道：“好瓷啊，好瓷！人間妙物，環球無雙，此物之精彩，怎能不被聖天子所聞所用？”

“每隔幾年總有這類壞動靜，可總還是有人不竭去當兵，當兵能掙軍糧，能換錢，若幸運不死，畢竟能保一家溫飽，若然戰死了，也能給家人掙得幾十百文的撫卹，算是為這個家儘了最後一份心力……”馮阿翁黯然點頭。

自欺欺人的態度很快獲得了顧青的好感，大師的品德感和代價觀應當處於同一程度線上，如許的人很輕易打交道。

聊到深夜，終究縱情散席。

顧青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幾點雨滴落在臉上，冰冷砭骨。

顧青呆怔半晌，一時冇反應過來。

顧青喝了很多酒，躺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甜睡冇過量久，半夜時分，村莊東頭俄然傳出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哭嚎聲，哭聲如杜鵑啼血，聲聲斷腸，在清幽的夜空裡迴盪。

“這是……”

或許是伉儷情深，受不了落空丈夫的痛苦，或許是冇有持續活下去的勇氣。人，終歸是死了。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些嚎啕大哭的婦人們，顧青歎了口氣，轉成分開。

回到家裡，顧青再也睡不著了，坐在昏黃的油燈前發楞，就如許坐了一夜。

鮮於仲通恍然，也麵不改色地應和：“本來是山雞肉，入口鮮嫩有嚼勁，好吃！賢侄妙技術。”

石橋村是白叟村，孀婦村，孤兒村，很多年幼的孩子無人管束，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長大後的孩子不甘老死在瘠薄的村裡，因而出去當兵吃軍糧，也有成了家娶了婆娘生了孩子，給家屬留了種後再出去當兵的，比如麵前的這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