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_第28章 傷逝 (2) 首頁

字體:      護眼 關燈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

那邊不必買票;閱書室裡又裝著兩個鐵火爐。縱使不過是燒著不死不活的煤的火爐,但單是瞥見裝著它,精力上也就總感覺有些暖和。書卻無可看:舊的陳腐,新的是幾近冇有的。

我一回寓,感覺又平靜很多多了;但子君的慘痛的神采,卻使我很吃驚。那是冇有見過的神采,天然是為阿隨。但又何至於此呢?我還冇有提及推在土坑裡的事。

小告白是一時天然不會產見效力的;但譯書也不是輕易事,先前看過,覺得已經曉得的,一脫手,卻疑問百出了,停止得很慢。但是我決計儘力地做,一本半新的字典。不到半月,邊上便有了一大片烏黑的指痕,這就證明著我的事情的實在。《自在之友》的總編輯曾經說過,他的刊物是決不會藏匿好稿子的。

屋子和讀者垂垂消逝了,我瞥見怒濤中的漁夫,戰壕中的兵士,摩托車中的朱紫,洋場上的投機家,深山密林中的豪傑,講台上的傳授,昏夜的活動者和深夜的偷兒……。子君,——不在近旁。她的勇氣都失掉了,隻為著阿隨悲忿,為著做飯入迷;但是奇特的是倒也並不如何瘦損……

冷了起來,火爐裡的不死不活的幾片硬煤,也終究燒儘了,已是閉館的時候。又須回到吉兆衚衕,明白冰冷的色彩去了。邇來也間或碰到暖和的神情,但這卻反而增加我的苦痛。記得有一夜,子君的眼裡忽而又收回久已不見的稚氣的光來,笑著和我談到還在會館時候的景象,不時又很帶些可駭的神采。我曉得我邇來的超越她的冷酷,已經引發她的憂疑來,隻得也竭力談笑,想給她一點安慰。但是我的笑容一上臉,我的話一出口,卻馬上變成空虛,這空虛又馬上產生反應,迴向我的耳目裡,給我一個尷尬的暴虐的冷嘲。

“甚麼?”她連看也不看我。

子君彷彿也感覺的,今後便失掉了她平常的麻痹似的平靜,固然極力粉飾,總還是不時暴露憂疑的神采來,但對我卻暖和很多了。

她今後又開端了舊事的複習和新的磨練,逼我做出很多虛假的溫存的答案來,將溫存示給她,虛假的草稿便寫在本身的心上。我的心漸被這些草稿填滿了,常感覺難於呼吸。我在憂?中常常想,說實在天然須有極大的勇氣的;假定冇有這勇氣,而苟安於虛假,那也便是不能斥地新的活路的人。不獨不是這個,連此人也何嘗有!

幸虧我到那邊去也並非為看書。彆的經常另有幾小我,多則十餘人,都是薄弱衣裳,正如我,大家看大家的書,作為取暖的話柄。這於我尤其合適。門路上輕易遇見熟人,獲得輕視的一瞥,但此地卻決無那樣的橫禍,因為他們是永久圍在彆的鐵爐旁,或者靠在自家的白爐邊的。

加入書架我的書架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