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_第1章 朝花夕拾 (1)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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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西洋是不很喜好黑貓的,不曉得可確;但Edgar Allan Poe的小說裡的黑貓,卻實在有點駭人。日本的貓長於成精,傳說中的“貓婆”,那食人的慘酷確是更可駭。中國古時候固然曾有“貓鬼”,邇來卻很少聽到貓的興妖搗蛋,彷彿古法已經失傳,誠懇起來了。隻是我在童年,總感覺它有點妖氣,冇有甚麼好感。那是一個我的幼時的夏夜,我躺在一株大桂樹下的小板桌上乘涼,祖母搖著芭蕉扇坐在桌旁,給我猜謎,講古事。俄然,桂樹上沙沙地有趾爪的爬搔聲,一對閃閃的眼睛在暗中隨聲而下,使我吃驚,也將祖母講著的話打斷,另講貓的故事了――

幾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燈的微光下,是老鼠跳梁的天下,飄忽地走著,吱吱地叫著,那態度常常比“名流名傳授”還軒昂。貓是豢養著的,但是用飯不管事。祖母她們固然常恨鼠子們齧破了箱櫃,偷吃了東西,我卻覺得這也算不得甚麼大罪,也和我不相乾,何況這類好事大抵是大個子的老鼠做的,決不能誣告到我所愛的小鼠身上去。這類小鼠大略在地上走動,隻要拇指那麼大,也不很害怕人,我們那邊叫它“隱鼠”,與專住在屋上的巨大者是兩種。

比方人們當共同之前,也很有些手續,新的是寫情書,少則一束,多則一捆;舊的是甚麼“問名”“納采”,叩首作揖,客歲海昌蔣氏在北京停止婚禮,拜來拜去,就實足拜了三天,還印有一本紅麵子的《婚禮節文》,《序論》裡大發群情道:“平心論之,既名為禮,當必沉重。專圖簡易,何用禮為?……但是世之有誌於禮者,能夠興矣!不成退居於禮所不下之庶人矣!”但是我毫不活力,這是因為不必我參加;是以也可見我的仇貓,來由實在簡簡樸單,隻為了它們在我的耳朵邊儘嚷的原因。人們的各種禮式,局外人能夠不見不聞,我就滿不管,但如果當我正要看書或睡覺的時候,有人來勒令朗讀情書,作陪作揖,那是為侵占起見,還要用長竹竿來抵抗的。另有,平素不大來往的人,忽而寄給我一個紅帖子,上麵印著“為舍妹出閣”,“小兒完姻”,“敬請觀禮”或“闔第光臨”這些含有“凶險的表示”的句子,使我不費錢便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的,我也不非常歡暢。

自從那固執的奧國粹者弗羅特(S.Freud)倡導了精力闡發說――Psychoanalysis,傳聞章士釗先生是譯作“心解”的,固然簡古,但是實在難明得很――以來,我們的名流名傳授也很有模糊約約,檢來利用的了,這些事便不免又要歸宿到性慾上去。打狗的事我不管,至於我的打貓,卻隻因為它們嚷嚷,彆的並無歹意,我自傲我的妒忌心還冇有這麼廣博,當現下“動輒獲咎”之秋,這是不成不預先聲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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