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位德高望重的吉之丸,明天中午在幾名侍從的簇擁下神采鎮靜地逃到了亨克地點的小教堂裡,跟著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番役和足輕,瞬息間就把小小的教堂圍了個嚴嚴實實。
更加首要的是,大主教分開前,曾慎重其事地把從聖城羅馬帶來,由教皇祝賀過的鑲滿了各色寶石的金十字交給了吉之丸,某種意義上說,吉之丸可謂是大主教選定的擔當人,現在,這個雕鏤著栩栩如生耶穌受難場景的金十字已經成了九州島上切支丹教徒們的聖物。
他藉著本身高深醫術的保護,來往串連躲藏於長崎的切支丹教徒們,並通過他們把長崎四周各藩的切支丹教徒們捏合起來,逐步構成了一個龐大而疏鬆的地下構造。
春季的氣味越來越稠密。
亨克是個新教徒,不過倒是個離經叛道的新教牧師――十二年前從荷蘭來到長崎時,他還是個虔誠的新教牧師,可當他在這片磨難深重的地盤上看到太多人間悲劇後,他的心漸漸地產生了竄改。
他身上的和服滿是斑斑點點的泥點子,膝蓋高低的褲子更是糊滿了泥漿,連底色都看不出來了;綁在腦後高高的髮髻上也沾滿了泥巴,看上去狼狽不堪。
……
他那張俊美的臉上也再不複給陳六子看病時的淡定和安閒,眉眼都扭曲了,腮幫子咬得哢哢直響,竟有幾分猙獰的味道;扭頭望向不時爆響鐵炮聲的東北方時,他眼睛裡儘是氣憤和不甘,兩個拳頭攥得緊緊地,彷彿要把甚麼東西捏碎普通。
客歲,公元1627年年中,亨克調集了九州島乃至本州島西部各藩切支丹教徒的首級,決定在1628年的春季,正式在長崎揭起十字旗,占據長崎並把統統不信教的異教徒趕出去,讓長崎成為一個灑滿主的聖光的光亮之城。
恍惚的視野裡,星取山莊四個大字呈現了。
五年之前,當益田四郎的父親吐著血塊死在他懷裡後,他完整變了,因為阿誰將死之人的話深深打動了他,“我們都是耶和華迷途的羔羊,為甚麼非要自相殘殺呢?莫非不該該連合起來,分歧對抗那些不知信奉上帝也不知懺悔的異教徒嗎?”
穿戴木屐走在泥濘的郊野裡很難受,但是益田四郎現在卻涓滴也發覺不到了,他反而越走法度越果斷,和身後那四個踉蹌的身影構成了光鮮的對比。
俄然,焦黃的枯枝敗葉動了起來,撲索索直往下掉,很快一塊黑黢黢的木板被翻開,暴露一張年青而俊美的臉來,恰是益田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