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衣人剛纔殺氣騰騰，而現在當一國國君挺身而出，竟然不知所措，一時無人敢上前答話，另有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噹啷”一聲，似有兵器跌落。

赭衣人那邊卻越說越衝動：“晉之惡，儘荊越之竹猶不能書，然彼蒼有眼，天譴雖晚，晉國三分，亦算公道。但晉國之祀未絕，晉國衣冠仍在，老賊爾仍然忝居晉公，潞國子民籌算多年，百年血仇，是日清理，今晚過後，天下再無晉國！”

在火光的映托之下，一列人的背影投於山崖之上，無形當中放大了數倍，好像一組巨幅雕塑。

晉公又道：“寡人聞‘崇明祀，保小寡，周禮也’。宗廟之祀，春秋匪懈。今欲借道而往，隻為祀之急也。驚擾尊駕，惶恐之至，厥後必有金帛之微儀相饋，望懦夫相讓一時，頎必不忘諸位懦夫大恩也。”語氣謙虛，又不失威儀。

晉公聽罷，感喟不已。三家分晉以後，晉國江河日下，任何一個諸侯都能夠等閒使其國滅身故。

一寸長一寸強，遍體鱗傷的懷梁不住呼喝，手上卻全然使不上力，被逼得隻要抵擋之功。跟著“噹啷”一聲響，青銅短劍脫手而飛，赭衣人揮戈一擊，擊中懷小腿，然後順勢而上，將戈援抵在了懷梁喉間。

“慢！”晉公麵色慘白，從目前情勢看，本日之死恐不能免，但他還想多遲延一些時候，以期兒子俱酒有更充沛的逃竄時候。

“老賊既然提及祭奠，我等本日前來，專為滅晉，以祭奠我等先祖，以雪經年之恥。”

今至戰國，禮崩樂壞，但品級禮法等軌製仍有不小的影響。何況晉國曾經是春秋期間泱泱大國，昔年軍治萬乘，威服諸侯，一聲叱吒，萬國震恐。所謂虎老雄風在，國衰氣猶存。

晉公邊聽邊點頭，晉國當年大伐四方，滅國無數，這些國度的先人大多做了晉國的順民，一些遺老遺少的抵擋與掙紮，在汗青潮流中幾近激不起幾個水花。

“老賊！也有本日！”一名赭衣人走出行列，手持長戈直指晉公道：“老賊本日陷於吾手，尚欲巧舌偽辯，搖唇鼓舌，莫不信吾之戈倒黴乎！”

他緩緩地問道：“剛纔懦夫所言滅我，以祀先人，不知懦夫與晉何仇？奉何方諸侯之命？本日之死固不免矣，且讓寡人做個明白之鬼。”

赭衣人道：“鼠輩，土冇半身之屍，尚欲逞口舌之利乎？本日就遂爾心願！”手往前麵一揚，厲聲喝道：“殺！”

赭衣人持戈一揮，世人呼號著不竭向前，漸漸縮小包抄圈。玉輪漸漸轉到山穀當中，灑下一片清輝，山穀當中火光熊熊，人影幢幢，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