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奴抱緊了琵琶,微微躬身低頭,說:“錦奴不敢當。錦奴學藝不精,再如何強,強不過我師父去,她白叟家纔是真正國手。”
“當時雲韶苑的那一隊舞伎也是慌了手腳,竟垂手站在台上不知所措。當時我才八歲,陪著孩子方纔滿月的師父在後殿,聽得前麵大亂,師父將孩子交到我手中,走到門口一看,見人群紛繁攘攘,都簇擁向了那一邊。那三十六位胡姬笙管繁急,腰肢柔嫩,又滿場亂飛媚眼,引得台下世人紛繁喝采,氛圍一時熱烈非常。而她們這邊,則冷冷僻清,隻要幾個觀者在清算東西籌辦走到那邊去。
“或許年深日久,在影象中美化了吧。”王皇後淡淡說著,又轉頭叮嚀身後女官長齡說,“讓內教坊的人送一把內府琵琶來,賜給錦奴女人。”
在這一瞬,她的手俄然不再顫抖,她的麵龐也湧起一陣淡淡的紅暈。她手指一動,撥絃的速率讓人的確看不清她的手,琤琤淙淙的樂聲傾瀉而出,如大珠小珠滴滴墜落於殿內,而那一顆顆珠子卻又是粒粒清楚差異的,有圓潤的,有輕靈的,有通透的,有柔嫩的,萬千感受一刹時湧動,高台之上,華堂以內,覆信模糊,特彆動聽。
黃梓瑕想起彆人說的,皇上極愛奢糜遊宴,而王皇後脾氣喧鬨冷酷,對於歌舞遊宴之事並無興趣,看來是真的。
梅挽致,對於這個名字,黃梓瑕未曾耳聞,但聽到揚州雲韶苑這五個字,她心中不覺微微一動,想起陳念娘和馮憶娘。她們也是來自揚州雲韶苑——而這個琵琶女錦奴,竟然也是來自雲韶苑,這事情,卻有點剛巧了。
錦奴勉強笑了一笑,說:“我師父已經歸天了。”
“我師父一見此時景象,便幾步走到一個琵琶樂者身邊,將她手中的琵琶接過來,坐在殿旁椅上,順著踏歌的曲調,抬手彈撥琵琶。
黃梓瑕也在內心暗自設想當日情狀,不由得心馳神馳,感受心中久久震驚。
王皇後便說:“那就讓內府送玉撥、琵琶弦和鬆香粉等物過來,這些應是用得著的。”
黃梓瑕也跟著王若起家,與她一起到偏殿去歇息。
“隻一聲琵琶傳出,清聲響徹全部江都宮,飛鳥驚起,群山萬壑都在反響餘音;三兩句曲調以後,二十四位波斯舞者亂了舞步,肆意扭擺的腰肢便跟不上節拍;半曲未完,波斯那十二位胡姬俱皆不成曲調,箜篌笙管全數作啞。全部江都宮中隻聽得琵琶聲音泠泠反響,如漫天花雨,珍珠亂泄。一曲未畢,冬至日落雪紛繁,雪花跟著琵琶聲迴轉飛揚,彷彿俗世煙塵被樂聲直送九天之上,上達天聽,下覆萬民。當時江都宮中萬千人,全數沉寂無聲地在落雪中聆聽那一曲琵琶,竟無一人能大聲呼吸,驚擾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