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漸漸走上前,低頭打量畫卷很久,不由點頭含笑,“公然是妙人。哀家本覺得,這畫經光陰更迭,恐難複古。但現在瞧來,另有再現朝氣之況,也許便該叫作命數天定吧。”
太後見溫綺羅看得入迷,便問道:“可看出些甚麼?”
說罷,太後就表示掌事嬤嬤取來一幅殘破的古畫,“這是當年哀家晉為妃位時,先帝禦賜的賀禮,也算是伴隨了哀家這些年。可惜長年在庫房,遭了這蟲蛀鼠咬,有了殘破,實在可惜。”
溫詩河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恐怕溫綺羅一個失手,毀了這幅畫。
溫詩河聞言,握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她不喜讀書,在京中也算不得甚麼奧妙。可明顯太後對這詩書禮教之事,非常在乎。
“回太後孃娘,”溫綺羅恭敬地答道,“臣女隻是略懂外相,不敢當‘精通’二字。”
溫綺羅未曾坦白,“臣女好似曾見過這幅畫,方能補全,如此也是班門弄斧了。”
太後又將鳳眸轉向一旁的蕭策:“策兒,如何看這畫?”
太後的每一字,都彷彿裹了重重摸索。溫綺羅心頭一緊,卻麵色始終不露馬腳。
溫綺羅恭敬地執筆退至一旁,笑容端莊恰當,“臣女不過是拾人牙慧,托畫之本韻,予那江山斑斕添描一筆,豈敢居功。”
太後見她不卑不亢,心中更是對勁,便命人取來筆墨顏料,供溫綺羅利用。
太後笑意加深:“策兒倒機警。”言辭之間,她更添目光,落在不遠處垂手立著的溫綺羅身上。這個女子,不管是智巧,膽識,還是舉止,皆如她心頭某處動機般符合。
“好一句‘後續擔當與眷顧’。綺羅丫頭,你這可不算是略懂外相。”太後嚴肅猶在,隻是話語中多了兩分靠近之意。
溫綺羅端莊垂首,額間盜汗未乾,心卻如幽深湖水,波瀾暗湧。
溫綺羅心中一凜,太後此舉,清楚是在摸索本身。修補古畫,並非易事,稍有不慎,便會弄巧成拙,反而毀了這幅畫。可如果不接,又顯得本身推委對付,落人話柄。
語畢,殿中頃刻靜得無人聲。太後的手微微搭在畫卷之上,眉眼不見顛簸,但麵上那一抹意味深長之笑卻更深重了些。
那枝乾遒勁有力,疏影橫斜間,自有朝氣活動;一朵朵梅花寒韻卓然,雖處於畫卷最得力卻最顯眼的缺損處,卻彷彿早便生於其間,與偌大的山川圖景融為一體,無涓滴違和之感。
溫綺羅提起筆,蘸飽墨汁,開端在殘破的畫捲上謹慎翼翼地形貌起來。這幅畫,她曾在宿世見過,是前朝一名名家的真跡。而缺失的部分,她模糊記得是一株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