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深夜來訪，但是因著無憂有眼無珠，錯將夫君屍身置於此處，占了宮主處所？”

“如果慚怍，大可不必。”無憂冷哼，立時接道：“今時之事，全為吾同夫君自食惡果，與人無尤；現宮主柔舌得複，又掌十天闕，想來夫君地泉有知，亦當欣喜。”

無憂初若罔聞，定身半刻，倒是迅指起家，飛腳將身後桌凳一一踢至牆角，其力之強，其戾之重，拆桌碎椅，磕碰數聲，直驚得門外弄無悲肩頭一抖，傾身探掌，便欲破門而入。

無憂迷含混糊，倚門小憩；燈油早儘，室內本是昏晦，然眨眉之間，卻見明光，直破無憂視線。

當日入夜，時至定昏。

“莫要入內！”無憂氣味四散，大聲令道。

無憂慘淡一笑，兩臂微開，兩掌扣於門延，全無將弄無悲讓進屋內之意。

弄無悲落履階前，見宮門已掩，抬掌欲推，反又一頓，低眉回擊，倒是整整襟帶，掃掃袍尾，正冠斂色，這方使力，排闥放腳便入。

無憂久立，襪下生寒，掌腕拙鈍，側目之際，隔空將榻上金冠一同取至，雙掌兩冠，並觀其微，少時，無憂獨自闔目，調息馭氣，更引靈力注於雙冠，再待半刻，卻感力若蚍蜉，難撼巨木。

清風鑒愁水，明月送天衣。

無憂覺掌心一重，目不轉睛，指肚細摩金冠，裡裡外外，寸寸不落；待得半柱香工夫，二人對峙——弄無悲麵上不見分毫急色，見無憂把玩金冠如癡如醉之態，反是長舒口氣，筋弛息懈。

弄無悲一怔，長納口氣，輕聲喃喃：“此事，猝然，......實不及防......”

弄無悲回聲低眉，這方解意，凝眸掌上新冠，心下計算兩回，開口欲言，卻終自吞柔舌，莫敢多落一石於無憂脊背。

弄無悲連知日主殿亦是未敢多留，反是再返肥遺江下，情鬱於中，遲疑多時，坐亦未坐，攢眉放腳，隻在密室四角兜兜繞繞。

“宮主另有何事？無憂洗耳。”

無憂輕笑，不耐立顯，攤掌於前，冷道：”勞宮主償還。“

現在此地，弄無悲靜佇門外，弄無憂哀坐門內，一扇之隔，愁思亡厓。

及近，無憂凝眸，見那物靜浮半空，不過身長，上覆雜彩。無憂兩脣乾枯，結於一處，待其使力，方啟口輕詢：“夫君......但是汝......神魄迴轉？”話音未落，無憂已是顫手而上，拈得那雜彩一角，心下一刹，反見寧息；手起絲落，無憂一怔，耳內驚得破蕊之音，眨眉之際，雪融冰消，麵前氣象，便是冬去春來，直教無憂眼目心尖，團香弄粉，秋色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