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風笑了笑,道:“《詩經》有曰:‘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金陵並非梧桐,何緣棲得鳳凰?等此次金陵的事情交代結束以後,悅容便隨我回長川吧。”
說罷,我些許為莫非:“前些日子委曲你了,但願你不要記恨我。”
如此“蒙塵明主”,自是昔日欺我太過,本日被我反欺的月宗宗主柳君侯。
城門轟轟而開,門路已清,隻餘百官兩道夾迎,我立於最中心,頂風颯颯,臂間的挽紗漫舞著被風高高地吹向了天涯。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週轉著便來到了淩雲軒。
我心知蕭晚風渾然天成的一番嚴肅,就算九尺大漢也害怕他的氣度,在他的諦視下都會自甘折腰,更何況懷影不過三歲孩子,又怎能受得住他如許的目光?忙一步上前擋住了蕭晚風帶給他的壓迫感,欣喜了懷影幾句。便聽蕭晚風在身後道:“我聽聞他乃是你一個婢女替司空長卿生的孩子。”我麵不改色道:“確切如此,可惜她歸天的早,懷影自小由我扶養長大,我視他如己出。”
世人將目光會聚在文書之上,無不獵奇萬分,究竟上頭提的是甚麼樣的前提,乃至於鄭公脫手如此豪放,一擲千裡江山,欲得司空太君一個承諾?
翌日,天公作美,風和日麗,萬裡一碧如洗。
如果有人見到麵前之景,想必會大為驚詫,而後唏噓感慨:天縱英才,屈就於此,明珠蒙塵啊!
他睜眼看我,目光如水灑後的透辟,一笑:“早前就已經好了,倒是不太風俗江北這枯燥的氣候,胸口感覺不順暢罷了。”
凝神收整麵龐,我睜眼笑道:“路遙將軍,勞煩你歸去代我多謝鄭公的厚愛,這門婚事我允了,能與鄭大眾結連理,實乃悅容三世福分。請代為轉告,明日悅容必將盛裝出城,恭迎鄭公台端。”
柳君侯感喟道:“如果你是個男人,在這大經亂世也算得上是個豪傑人物――可惜了,你是一個女人,就算坐鎮金陵朝堂主宰一方天下,也不能名正言順,昔日借的是司空長卿之名,本日借的是司空懷影之名。如果現在那小小魯國公不在了,你便名不正言不順,你於金陵再無號令力和凝集力,他們蕭家根絕了後患,乃至還可一石二鳥,撤除你那顆不循分的心,乖乖地做他蕭晚風背後的女人。”看向我,咧嘴一笑:“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呀?”
柳君侯收起噁心的神采,可貴地端莊道:“鄭國公已經拿下了金陵,蕭晚風此人可不是易於之輩,慣用權謀,長於恩威並濟。他對你施恩,那是好的讓你恨不得把頭顱獻到他的腳下以報忠心;他若對你請願,那但是狠了心的讓你骨子裡頭都發寒。我已聽聞他要娶你,不吝讓出半壁江山下聘,此為恩。有恩必有威,你說他接下來要給你的上馬威會是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