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不由嫣然一笑,她輕巧地回道:“然,鶣弘曾言,我是他最對勁的弟子,亦是最不平管束的弟子。”說著,她回身翻開了車帷,車外擁堵著他們的,有世家貴胄,也有赤身白衣。人群攘攘,宏偉結壯的南城門近在麵前,通往鄴都的大道由磚石鋪就而成,裡頭更是綠窗朱戶,十裡繁華。
一曲末端,對上週如水等候的眼,王玉溪的目光卻始終清澈澹泊,那風韻,倒真如天間溫嫻的暖月普通,滿夜的星鬥都隻能做烘托了。
周如水明白,現在這世道,朱門大師的姑子是不會臨街而歌的,各國的皇室公主們更不屑如此。便是普通的郎君見她這般,礙於她是公主之尊,心中隻怕也會有鄙夷了。現在,王玉溪就是把她趕下車去,訓她著相也是不為過的。
他果然,如傳言普通淡定機靈,彆有建立啊。
她怔怔地望著他,卻見他端倪淺揚,目光清和,說罷又道:“神仙隻說家常話,小公主似也不喜這靡靡之音。”
確切,她不喜這些空話。然,世道推許的倒是這些空話。可現在,竟有人與她同好,更直言其為靡靡之音。周如水的確瞠目結舌!
欣然間,“宿世”各種浮上心頭,周如水揚了揚唇,壓下鼻酸,俄然調皮地朝王玉溪眨了眨眼,嗓音恬柔,聲音如清軟涼滑的穗子,俏生生地說道:“我最膩煩的便是如《卿雲曲》普通的頌歌,大則大矣,深亦深矣,然,華而不實。生為男人,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對空當歌仍唱不明白,算怎生回事?我最喜的反是那些鄉野小調,大多有血有肉,動人至深。”說著,她嬌軟一笑,持續道:“三郎與旁人分歧,實叫天驕歡樂!”
公然,王玉溪固然暴露了訝異之色,倒是興味地睨著她,小扣幾沿,緩緩道:“幸甚!”
言至此,周如水微微眯起了眼,她眸光清澈地朝車外望去,外頭,人群攘攘,太陽豔豔。她有些羞怯,卻仍在笑,聲音軟柔,輕道:“鶣弘曾言,我是他最對勁的弟子。昔日,是為知己,阮嗣宗可在山野林間引吭當歌。本日,天驕冒昧,也願效仿先賢,為君而歌。”
她這才憶起兄長曾講過的一件琅琊王府的舊事。道是琅琊王三幼年在弘農讀書,一日彆莊失竊,竊賊入室。家中保氏仆俾均未發覺,王玉溪卻悠然臥在榻上張望竊賊繁忙,目睹竊賊正待清算包裹撤退,他方悠悠道出一句:“偷兒,那青氈乃我家舊物,留下罷。”聞言,竊賊吃驚過火,竟是棄物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