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燈一亮,萬籟沉寂的竹林之上便響起了一聲極低的輕笑,笑聲伴著銀鈴聲詭異如神魅,緊接著,就見一道火紅的身影從空中一躍而下,來人一襲紅衣,弓足麵具遮臉,身形一閃便入了竹海長道的絕頂,隱進了暗處的別苑當中。他的身影極快地在彆苑中穿越,未幾,便非常純熟地閃進了一間亮著燭光的閣房當中。
“陣眼是你破的,殘局天然該由你清算。如果如此都做不到,你還算甚麼勞什子的寧川少主?”聽他這般倒置吵嘴,夾槍帶棒,又儘說些誅心的話,王玉溪卻彷彿習覺得常。他的嘴角微微一扯,聲音如清泉般動聽。哪怕現在的景象實在不堪,風淺樓又正肆無顧忌地掐著他的死穴,他還是自眉宇間都透出了文雅和安閒來。
餘嬤嬤這話一出,夙英也是氣得冇邊了,瞧著周如水已麵露不耐,她眼一橫便上前道:“餘嬤嬤, 您還是免了罷!你一個主子, 竟也唱著天高天子遠在這兒做起了主子了!行宮的主子用得著你來訓麼?不過半日就鬨得行宮到處烏煙瘴氣, 你的本領倒是了不得了!難不成, 千歲還要謝你麼?你若不想整夜泡在寒泉裡叫每天不該,叫地地不靈,就快些滾出去,莫再礙了千歲的眼。”
他淡靜的,如雕塑般地保持著在水中盤坐的姿式,嘴角一挑,語氣鹹淡,矜貴非常地不答反問道:“你來周國做甚麼?現在砍了我的陣眼,又該如何作賠?”
想不到夙英會俄然動武,餘嬤嬤當下就嗷叫了起來,卻不待她再嚎, 在周如水的表示下,炯七一把架起餘嬤嬤,直截就將她甩出了殿去。
一時候,耳根終究清淨了, 礙眼的玩意也冇有了,三人相視一笑,頭一回有了默契與共鳴。
離華林行宮比來的村莊便是文山村,但道是近,真要去,快馬策行也需半日。午間日頭正盛,陽光亮媚,俄然卻下起了細雨。炯七原是不想停馬的,但門路前頭,正有十幾個布衣百姓推著載滿貨色的板車三三兩兩地攔在了路中心,他們愣是動也不動,叫背麵的車馬也冇法前行了。
說著,風淺樓懶懶地抬了抬眼皮,隨便往池邊的軟榻上一倒,涓滴不客氣地持續說道:“你可怪不得我砍了你的陣眼,我是見你的魂燈黯得過分,覺得你是蠱發將亡了,這才念及昔日的同門之誼,特地趕來替你收屍。卻不想,你這奸滑小人不但冇死成,還朝我討起了陣眼?難不成,本君還要把砍掉的竹子再給你都栽歸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