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這會，他們棋上對弈。她隻是笑意盈盈地瞧著，雙髻襯得她的瓜子臉尖尖小小，她不時看看他，不時又看看周沐笙，那模樣頗是當真，也非常靈俏敬愛。但王玉溪隻瞧了她一眼，便曉得她在一心盼著自個的兄長贏。隻要棋麵一現焦灼，她粉色的菱形小嘴便會抿在一處。與他的目光相碰，她更會心虛地垂下眼去，好似那般，她頎長稠密的眼睫就能袒護住她全數的謹慎思似的。

謝蘊之是謝姬的遠親阿弟，在謝家行二，其人身長七尺八寸，風韻特秀。他幼年時，曾因族伯病重，代赴宮宴，當時，柳郡最有聲望的三老便讚他：“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道他小小年紀就已經器宇軒昂，出入安閒了。幾年前，他遊曆天下，行至驪山時，隱居在驪山的濬翁見他後，也不由盛讚他：“蘊之為人也，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他們的到來叫王玉溪微微一動，木輪輕響，他緩緩轉過了臉來，略彎的唇角微微掛起一抹清淺溫和卻又渙散的笑意，悄悄地看向了他們。

他又想起了那日南城門前的相遇，她道她心悅於他，聲音嬌嬌軟軟，清脆中又帶著顫抖，實是動聽得叫貳心中的惱意都被撫平了。他饒有興趣地翻開車簾，想細心瞧瞧小五口中的這位“阿姐”，卻見，她明顯是被他怔住了，那模樣那裡是欣喜，底子隻要錯愕。

一時候，映竹深處，三人成對，時聞落子聲聲，榻邊溪水潺潺。這畫麵，直是光陰靜好，任誰也不忍打攪。

可偏就是如許的好兒郎，倒是周如水的“朋友仇家”。

苑中，侍衛仆婦均隱在暗處，見公子沐笙領著周如水走來，仆婦們盈盈一福，卻都未收回半點聲響。

可她真的傾慕他麼？傾慕他的姑子太多了，他都記不清了。但被傾慕是如何的滋味，他倒是曉得的。在他看來，她底子對他毫偶然義，不但如此，怕還是避他不及的。

背麵她還嘟嚷：“女君，千歲，殿下，他們都是這般叫我的。從未曾有誰，像三郎普通喚我小公主。”

周如水怔了怔，她搖著頭，低低地說道：“我不曉得。”說著，她抿著唇垂下了眼，聲音和順清脆如溪流，誠懇實意地，持續地說道：“卻隻願，這是假的。”

周如水再見王玉溪時，是在他的竹苑。竹苑誠如其名，竹影瀟瀟，微風習習，非常風雅。但是，竹苑卻也是琅琊王府最公允的一隅。若不是早便識得了王玉溪，怕是連周如水也會覺得，他真隻是琅琊王家某個不失勢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