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她又朝周如水笑了笑,眸光和順,攙扶著她持續往前走,一麵走著,一麵朝她挑了挑眉,語帶嘲弄地為她指導迷津道:“有些事何必去鑽那死衚衕?有道是,有
彼時, 天已大亮, 陽光映照在高翹的飛簷之上,反射出奪目標光。昨夜才遭血腥之難的宮殿,也在初起的晨光中再次抖擻了朝氣,光輝光輝一如既往,彷彿昨夜的統統不過是場惡夢。
念至此,她漸漸伏跪在地,朝公子沐笙便是行一大禮,字字清楚,非常誠心腸道:“家中這筆胡塗賬,本就無兕子的份。兕子不敢去怨懟誰,也無有誰好怨懟的。符翎之過有因果,阿兄如有過,也當是有因果。唯有兕子,無人傷我,無人害我。兕子就在這渾沌當中,倒是因著你們的眷顧涓滴不受風雨所侵。現在,灰塵將以落定,這天下都將歸於阿兄之手。阿兄若真有過,能夠天下萬民福祉為先,兢業治國,以贖錯誤。而兕子,兕子親手拔起了君父胸前的尖刀,便是那殺心是周裎所起,兕子斷了君父最後的朝氣,也是助紂為虐。遂,兕子不忠不孝,罪無可恕,還請貶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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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悶痛,空中冰冷,卻周如水遠比任何時候都要復甦。她以額抵地跪在殿中,模樣有些落魄,脊梁卻挺得筆挺,是與生俱來的崇高。
她這話音不高不低,卻未有半分的收斂。彼時,倖免於難的宮人們早便把廣韻殿前打掃一空,見了她領著天驕公主出來,又是如此言語,均是一驚。忙是低頭避走,恐怕再聽些不該聽的。轉眼,便全若驚弓之鳥,做了鳥獸散。
昨兒個夜裡,她的心已被捅出了無數個血洞穴。方纔再問李氏,更是鮮血淋漓。那些個過往全叫她齒冷,君父的無情,母後的分裂,都像是一個永不會有前程的局,從一開端,就必定著大兄的慘死,必定著現在的魚死網破。這魚死網破以後,她看似無關無礙,卻她這份無關,這份無礙,均是被眷顧所得。如此,她無有臉麵再享這飫甘饜肥之日。
她清楚的明白,物極必反,盛筵必散,昨兒個夜裡,她們周家就算是散了。外頭模糊有打掃之聲傳來,彷彿有一缸缸淨水倒灑在地,沖刷著那滿地的血跡。卻便是地上的那些個血跡都沖刷潔淨了,滿地的骸骨都清理潔淨了,他們心底的血痕卻怕是這平生都抹不淨了。
這已是死彆之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