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他的腳步終現了短促混亂,再聽門檻後傳來聲響,忙是回顧看去。
蠻人打來了,她先想著的便是莫要叫公子沐笙重蹈覆轍去了北境。遂連阿兄都算計上了,這幾日睜眼閉眸,她都好似還能瞥見公子沐笙醒過神來,護著她時,烏幽幽盯著她的眸子。
恍忽難定的心機稍稍安下,沉寂無聲的宣室當中,周王手持硃筆,墨色垂垂在錦帛上襯著開來。
婚約既成,群臣一片恭維,魏公子擎更是喜笑容開,彭湃難抑。
她不想嫁!不肯嫁!泱泱大國,天下都是男兒,韓拔蕭望也不負眾望,將大肆攻來如狼似虎的蠻賊生生攔在門外。
想著,周如水精美秀美的麵上暴露了凝重之色,她漸漸舉起衣袖,拭了拭酸脹的眼,心中晃過無數個隱蔽的動機。
人老是這般,越是看重越是慌亂,越是器重越是易出不對。
可不是嚇著了麼!
“他病得倒真是時候!”公子詹冷嗤,眼中烏沉沉的,眯了眯眼,咬牙道:“把邱公送去,將他弄醒!”
唯有公子詹俊美的臉上冷若玄冰,陰沉地盯著公子沐笙那空蕩蕩的朝位,舌尖惡狠狠地抵了抵下牙膛。
卻為何,君父又變了主張,要她嫁去魏國?便是她嫁去了魏國,魏君就真會出兵了麼?周魏兩國就真的永覺得好了麼?
“難不成,他真染了風痹?” 沉默了一會,公子詹眉頭緊攏,繼而又問:“那周沐笙呢?他那頭孺子牛本日怎會不參朝會?”
“嘔血昏死?”公子詹抬眼看他,眉梢眼角儘是冷然,直是鋒利如狼。
隻是蒲城這頭尚未喘過氣來, 天水城又吃了一仗。這守勢頗是短長,蕭望再探, 直道大事不好, 昔日內鬨不斷的蠻人竟然攏做了一團, 甲冑矢弩俱皆齊備, 六大部族聯盟做一處,全不是昔日滋擾打劫的輕鬆架式。
她話音密切,容色嬌媚,周王蹙著的眉頭微微一鬆,朝她擺擺手允她退下,心機也落在了糧秣之事上。
宿世的很多事兒她都記不清了,模恍惚糊似是而非的,她偶爾都會忘了自個吃過的苦, 唯有一個動機不能忘,那便是責備國安康,阿兄莫亡。她牢服膺取,三年後,蠻人六大部族聯盟擾亂周國北境,公子沐笙領兵出征,苦戰兩年之久。這一戰,幾近將周國的國運都耗空了大半。公子沐笙好不輕易歸鄴,卻又染了疫症,生抱病死在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