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裡,她都盼著王玉溪早日歸鄴,盼著他來聘娶她。卻她怎能想到,她盼來的,竟是她要在法場監斬他的父親。
語罷,甩袖而去,風儀若仙,放聲嘯唱道:“吾嘗聞,積羽沉舟,羣輕折軸,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然,雖千萬人,放翁往矣!”
曾多少時,她曾在月明星稀的夜裡,站在王玉溪的門前。盼著風雨來,盼留他在她身側。卻第二日,王家家軍接走了他。
她親筆寫下斬殺他父親的聖旨還不敷?竟還要由她來監斬?
王端雖當斬,但他的罪名與暗娼樓案毫無乾係,是為“亡臣子禮,大逆無道。”這般的罪名雖是重罪,但因君上不仁,遂在百姓看來,反倒不是罪名了。由此,為王端送行者擠滿了長街,竟有絡繹不斷之勢。
這一語擲地, 周如水乃至感到一陣鑽心般的吃痛,渾身高低徹骨的寒涼,她怔怔地說道:“何止於此!您若一死,誰還再見去記王豹的臭名!天下人隻會記起你王端的好處,記起泰康八年前政局腐敗百姓安樂的吾周!您一心求死!以身作路!叫你琅琊王家可進可退!亦叫吾父吾周進退維穀!若君父再執迷不悟, 隻怕這天下, 這天下百姓……”
王玉溪悄悄與他對視,他微垂的眼眸中,有著死力禁止的晦澀與隱痛。斯須,終究伸脫手來覆住了王端的雙眸。
王端欣然引頸受死,頭顱如離了根的枯枝普通落在血泊當中,雙眸大睜,安靜卻不瞑目。他這平生勞繁忙碌,失比很多,即使話中有再多看破,身後還是留下了端倪。
隻聽詔獄外有腳步聲愈走愈近, 她再一回顧,便見寺人旌已至身後,這長年帶笑的老奴斂眉看她,神情中暴露了少有的當真, 一揖, 抬高了聲音恭敬說道:“千歲善於宮中, 當知何事說得,何事說不得。”話音一落,又見他麵色一變, 略藐謹慎翼翼地持續說道:“君上有旨,既千歲對王端體貼備至,明日, 便由千歲監斬。”
現在看來,他們真不如那不諳世事,覺得一花一天下的小童。
卻就在她與他隻要一步之遙之時,斬架之前,王箋忽的攔住了她的來路。
王端一死,琅琊王氏的清
背麵,她乃至記不起自個是如何命令的,她隻知淚水恍惚了她的視野,她眼睜睜看著劊子手手起刀落,一片血腥氣叫她回身欲嘔。卻也在這刻,王玉溪穿過人群,一步步朝刑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