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並未瞧見不遠處的婁九,她看也懶得看那倆陶甕,隻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劉崢的臉,不睬他的心猿意馬,忽而彎唇,低低地嘲道:“誰奇怪你的破玩意兒?”
婁九戴著帷帽在婢女地攙扶下謹慎登岸,才往自家的馬車前走了幾步,暮然回顧,便看著了不遠處的羊車,以及車中笑意盈盈的周如水和車前神采摯誠的劉崢。
每當這時,她便會悄悄點頭,拽著他的袖子笑得眯了眼,直逗他道:“不呢!我就要自個爬!如果上不去了!就賴著你背!”遂每一次一到半山腰上,她就會掛在他身上看他一步步往上爬,看他的汗水自他如雕如刻般漂亮的側臉上悄悄滾落。當時,她更會壞心眼地想,這高高的門路如果永久都爬不完就好了!她能就這麼長在他身上,與他時候相依就好了!
便就在這時,風淺樓終究自暗道入了城。
羊車悄悄地在宮道上行駛著,未幾時,便出了宮城先往城外駛去。本日是周如水的生辰,亦是她行笄禮之日。周王雖未許婁後回宮,卻叮嚀了她在去公宮受教之前,先走一趟蘭若庵,三拜母親。
便見她清澈的雙眸微微一眯,漫不經心腸斜睨著劉崢道:“你追著本宮做甚麼?”她這一問頗的懶慢,額間貼著梅花花鈿在陽光下耀目至極,更叫她玉頰生輝的小臉益加的嬌媚可兒。
說著,她靈動而又精美的杏眼更是微微一眯,霍的低頭,當真地說道:“劉監市怕是想差了!娶本宮的那點實惠,還不如循分守己,為民謀事!更況本宮多的便是主子,可不需你這般的兒郎來做丈夫!”
周王聞之欣然點頭,淡淡道:“有一漁人偶獲此玉,一分為三, 分相倒賣。這隻是其一罷了。”
彼時,他正這麼眉飛鳳舞地立在羊車旁與周如水說著話,不遠處的渭水之上,也剛好有一舟排緩緩靠了岸。
說這話時,她的聲音悄悄朗朗,如是翠鳥。卻她的話字字砭骨,一字一句,都叫劉崢的的神采更加的寂靜,更加的慘白。他側臉線條亦是越繃越緊,卻他張了張嘴方要出言,周如水已是抬手放下了幕簾,叮嚀侍卒持續前行。
自她重生以來,她對劉崢就從未有過放棄前嫌的心機。卻因世事太多,她也實在得空與他計算,便就更懶得再為他操心了。卻現在,他硬要在這煩心的當口奉上門來打臉,她天然也不會客氣。
曾多少時,她曾無數次與洛鶴一齊登高望遠。每一次,她都風俗性地抬頭對著巍峨的高山膜拜一歎。彼時,洛鶴便會問她:“阿翎,但是不肯走麼?不肯走的話,叫轎輦抬上去就是了。”